在赵洞庭掏出银钞以后也将赵洞庭奉做大爷,伺候得更是殷勤。
短短不到十日的时间,赵洞庭便到了荔波峒。
在这途中,他见过许多的人间百态。
有挑担的老农,有连走路都捧着书的读书人,也有龙行虎步的江湖人。
更有倒骑驴的小书童,背着书篓,嘴里喃喃自语,在夕阳中带着童贞的笑意赶回家。
如今大宋在境内各地都设置有初学、进学学府,文化得到极高程度的普及。
相较于厉兵秣马、攻城掠地,这才是真正的大融合。
赵洞庭觉着自己的梦想快要实现了。
也许,至多再有个十年便可以功成身退。
荔波峒境内有数个镇,都是畲民聚居地。赵洞庭依着天网的情报直接往洪无天所在的那个村落。
到村口,有数个扎着羊角辫的稚童正在玩耍,瞧见他这个陌生人,有些怯生生的问“公子往哪里去?”
口音很是纯正,带着点儿长沙腔调。
赵洞庭莞尔。
连荔波峒这样的地方的稚童都已经知道说官话,这说明语言的普及程度也已经很高。
语言、文字,这两样的普及,是最重要的。
他对着稚童点点头,道“进村。”
稚童很是热情,“公子要去哪家?我可以领你去,老师说要助人为乐。”
赵洞庭本不欲拒绝这稚童,但想想,却又不知道这稚童是否知道洪无天,是以摸了摸这稚童脑袋,道“我知道去,便不麻烦你了。谢谢你,你继续玩吧!”
说罢,他向着村内走去。
步伐显得很是轻松。
进村数百米往左上坡,再过两个屋子,有刚刚砌起不久的土砖房。这就是洪无天在荔波峒的家。
赵洞庭看到有头发灰白的老人坐在门口,左手持刀,右手提着酒瓶。
喝口酒,挥次刀。
石屑纷飞。
被他钉在面前木桌上的石头渐渐变得栩栩如生。
是个年方十八的姑娘,带着琳琅满目的首饰,巧笑嫣然,含羞带怯。容貌中有几分许夫人的影子。
“洪前辈。”
赵洞庭挥手将手中酒坛向着白发的洪无天抛去,“尝尝这酒。”
说话间,身形掠到洪无天近前。
洪无天扔下手中酒坛,单手接过,泥封自破。有浓郁的酒香弥漫出来。
他仰头猛灌数口方觉过瘾,长长哈口气,对着赵洞庭笑道“还是宫中陈年佳酿过瘾啊!特别是用皇上您那种酿酒法酿的。”
赵洞庭在洪无天面前席地坐下,也拍开泥封,对着洪无天举了举,“前辈在这过得可还好?”
“挺好。”
洪无天笑道“这些年留下的银两吃喝足够,村里张老头酿的三口醉虽然不如皇上您这新酒这般纯粹,但也能入喉。”
“那就好。”赵洞庭点点头。
洪无天又灌下口酒,“皇上该不会是叫我回去的?”
赵洞庭又摇头,“不是。只是觉着要来看看您,也该到许前辈坟上去看看。若非是我将前辈你们留在宫中,你们早应该可以过上这般悠闲的生活。想当初我刚刚见到前辈您的时候,前辈您尚且才八十吧,转眼为大宋又蹉跎十年了。我要是不来看看您,心里过意不去。”
“呵呵。”
洪无天轻笑,“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皇上这话严重了。若是现在大宋仍旧飘零,老头子为大宋再战十年又有何妨?”
赵洞庭仰头喝酒,又重重放下,哈哈大笑,“前辈豪情万丈啊!只是接下来的,交给我们这些晚辈就行了!”
在土坪里,两人交谈良久。
或许,这将会是真皇帝和乞丐皇帝这辈子最后的会面。
但谁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