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以求靠在办公椅上,嘴里叼着烟斗,烟斗里的烟丝已经燃尽,他还兀自在那里吧嗒吧嗒地吸着,却吐不出一丝烟气儿。
梅子青敲门进来。他吓了一跳,烟斗掉在他的胸口上,随着他剧烈的咳嗽而在衣服上跳动。
“教授,说过不能再抽烟了,您怎么就是不听呢!”
梅子青把手里拎着的饭盒放下,帮他捡起烟斗,放到桌上。她瞟了一眼桌上的电脑,屏幕上开着一个视频窗口,正在播放一部关于地球环境变化的纪录片。
“咳咳咳……老毛病了……咳咳……你不要……咳咳……管我!不让我抽烟……咳咳……不如让我去死!”
教授激动起来。
梅子青无奈地摇摇头,打开桌子上的饭盒说“该吃饭了,今天有您喜欢吃的银鱼丝。”
教授一个劲地咳嗽,仿佛说不出话来,手却伸向桌子,去摸他的烟斗。梅子青没有再阻止他,帮他拿起烟斗,熟练地换好烟丝,说“只准抽两口,抽完马上吃饭。”
教授还在咳嗽,接过烟斗,既没有点火,也没有说话。梅子青就安静地站在那里等着,就像她刚来梅氏实验室的时候那样恭敬。
过了一会儿,梅以求咳嗽好了点,但情绪依然有点激动,胸口起伏着,稍带喘息地叫嚷“行啦,你已经不是我的助理了,把我送去福利院吧!让我和那些无儿无女的老家伙们一起接受末日的审判吧!”
“教授……”梅子青难过地叫了一声,一脸委屈。
梅以求慢慢平复下来,看着可怜兮兮的梅子青,长吁了一口气,说“这几年,你的成就有目共睹,你已经是一位合格的科学家,我可以安心退休了。你不是我的仆人,不必再事无巨细地照顾我的饮食起居。好好工作吧,如果不放心我,可以给我找个保姆,哦,最好不要那种唠唠叨叨的,我不喜欢唠叨!”
梅子青说“教授,我有今天的一切,都是您赐予的。而且除了我,谁也不了解您。我怎能放心把您交给她们呢!”
梅以求不再说话,放下烟斗,拿起筷子,打开饭盒。梅子青见他如此,便笑了笑,说“那您慢用。”就转身出去了。
梅以求只是挥了挥手,眼睛却一刻不停地盯着屏幕。梅子青没有注意到的是,此刻的视频突然变换了画面,原本纪录片中的风光旖旎不见了,代之一间简陋的直播间,坐在直播间里的,是一位面容和善、举止优雅的老太太。
“赛琳娜……”梅以求轻轻唤了一声。
……
狄金森坐在客厅的沙发里,有点紧张地盯着电视。由于脖子后的肿块,他没法靠在沙发椅背上,只能直挺挺地坐着。
等今天的事情过了,就去做手术把该死的芯片取出来。他这么想着。接下来这个世界会如何发展,已经无法预料了,他这把老骨头恐怕再帮不上什么忙,就这样安度晚年也挺好。以后,就能真正享受在史丹利公园钓鱼的乐趣了。
至于赛琳娜,他无法知道她将会面临什么,从她一开始做出那样的选择,就注定了她的后半生无法获得安宁。
完全的接受一个真实的意识体,可不像他植入一枚芯片那么简单。芯片可以轻易取出,赛琳娜体内的意识却无法赶走,因为她和赛琳娜早就合成一体,或者说从接受那个寄生意识开始,她就已经不是原初的赛琳娜了。
赛琳娜死了,活着的,是另一个入侵者。寄生者早已鸠占鹊巢,变成了新的主人。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她当初才果断地和梅以求分手。
想到梅以求,狄金森又多了几分不安。
那个骄傲、固执的中国梅,曾经在普林斯顿大出风头,俘获了同样骄傲的赛琳娜的芳心。但如今,他也早已老态龙钟,为了事业,付出了自己的所有。
狄金森清楚地知道,梅以求是所有人里肩上担子最重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