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主母原本跪在棺材旁,回身看到闫寸等人,想要站起来,可腿已跪麻了,根本起不来,只好坐在圆形跪垫上,防备又怨很地看向来客。
吴关知道闫寸不喜这场面,便率先上前,拱手道“您节哀。”
陈家主母指着吴关,阴恻恻道“你们还敢来?不怕他的魂魄缠上你们?”
“您相信死人有魂魄?”吴关问道。
“自然有!一定有!”
“那您可要小心了,”吴关道“因为那些死在矿洞内的冤魂,说不定会来纠缠你们。”
只一句话,吴关便将陈家主母的指责原样奉还。陈家主母理亏,想要辩解,嘴巴张了张,又吐不出恰当的说辞,只好闭嘴。
吴关继续道“我们曾与陈员外有一面之缘,在宴席上——就是冯员外惨死的那次宴席……”
吴关停顿一下,以此强调冯员外雇凶谋杀冯员外的恶行,使得陈家人更加理亏。
“前两天就该来吊唁的,但有公事在身,便耽搁了……”
吴关说话时,陈初秋的哥哥陈晚春自后堂转了出来。
与陈家主母不同,陈晚春弓腰拱手,态度谦卑,因为弟媳冲撞了官家,他脸上还有些许歉意。
“礼数不周礼数不周,”陈晚春道“两位进内堂叙话?”
吴关绕过他,来到棺材旁。
那是一具厚实的木棺,其上的黑漆锃亮。棺盖尚未钉上钉子。
吴关将手放在棺盖上,稍稍用力,棺盖纹丝不动。
“好,去内堂叙话吧。”吴关道“正好有件事,想请您帮忙。”
待几人落座,婢子将煮好的茶端上来,陈晚春才道“有什么我能帮忙的,您但说无妨。”
“这事恐怕很难。”吴关先给陈初春打了个预防针,才继续道“令弟之死,您好像并不怨恨我们。”
陈晚春道“不怨不怨,是他自己伤天害理,遭此报应,我们家出了这样的事,今后唯有多做善事,为子孙后代积德,哪里还敢怨恨旁人。”
“如此说来,银矿之事你之前并不知道?”
陈晚春连连摇头,“我若知道,一定会劝他悬崖勒马……”
“悬崖?”吴关意味深长地笑笑,“有尉迟将军这座靠山,若当时身处此事中,眼前怕只有一马平川吧,哪儿能看出悬崖。”
“我真不知道。”陈晚春一口咬定。
“或许吧,”吴关也不与他争辩,只道“或许你并不怨恨我们,可有人不是这么想的。”
“我弟妹就是个没见识的妇人,官家千万莫跟她置气。”
“我不会与她一般见识,我琢磨着,她也做不出雇凶杀人的事来。”
陈晚春一愣,道“雇……雇凶杀人。”
吴关将荷花遇刺之事大致讲述了一遍,又凑近了,盯着陈晚春的眼睛道“我姐姐差差点就死了,你说可不可怕。”
所以,我要把可能怨恨我们的人查个底掉,就从陈家开始,也包括你。
陈晚春已思量出了吴关的潜台词,他脑门上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机械地答道“可怕,可怕……”
吴关道“您看,我们也是为了保命,不得已查一查陈府的情况。”
“那……官家想从哪儿查起?”
“棺材,”吴关道“都知道陈初秋死了,可谁也没见过他的尸体,我派人打听过,出事当天,你家带了棺材去县衙,就地敛尸装进棺材了,除了几名县令和几名公差,还有你们,谁也没见过陈初秋的尸体。”
“难道县令不能证明我弟弟的死吗?”
“若没有暗杀之事,当然可以,可出了这种事,我想还是谨慎些好。”
吴关扫了一眼陈晚春捏紧的拳头。
像是被人看出了隐秘的情绪,陈晚春慌忙张开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