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还是不要太过折腾的好。拔剑而起,挺身而斗并非大勇,谋划于胸中,自然能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
昆百川的态度已然很清楚,如今太康城八门十六关都是崔含章说的算,生杀予夺大权在握,出了事也得有人扛。
“生死决于我,能不谨慎?”面对纷乱复杂的局势,崔含章内心有杆秤,于己于人都要法度严明,理据可靠。
“老爷得换身衣服,不然就得跟小的分开走。”崔玄苦着脸说道。
“好。”崔含章嘴角抽动,对于书童的提议未知可否。街面上有些事,听他的。
于是乎,今日的瓦舍里便有两位游手好闲的年轻人溜达,走在前面的人穿着朴素,但眉眼飞扬,如鱼归大海一般自由自在,跟他差半个身位的年轻人神色漠然,眉眼低垂,一身洗的发白的麻布衣服穿在他身上,折折皱皱。
崔玄路过一个摊位时,随手拿起一个草帽扔给身后的年轻人,“戴上,遮一遮身上的杀气。”
辰时三刻而已,菜市口瓦舍中熙熙攘攘,翻浆的驴车穿来穿去,小贩吆喝声不断,有早点摊位飘荡的阵阵香气,崔含章感觉回到了久违的人间,忍不住深吸一口气,引导它慢慢流遍胸腔,向四肢百骸散去,这种感觉有些小惬意,心里不免自嘲“果然还是贪恋红尘啊。”
崔玄在一个豆浆摊位停下,一屁股坐下,对着小贩喊道“两碗豆花,一筐寒具。”
热腾腾的两碗豆花端上桌后,撒上些许的小葱花,搅拌均匀,香喷喷的气息引得胃部一阵蠕动,也可以挖一勺随意摆在桌子上的韭菜花,拌入豆花中,又是一种吃法,“呲溜呲溜”吃相不必在乎了,小矮桌子上满是油腻,看得出来是刚翻过桌子,四周围坐在长凳方桌的众人都吃的热火朝天,有口味重的撒上一把辣子,嘘溜嘘溜几口下去,额头微微渗汗,真是爽快。有的喜欢酸豆花,而且要求是汤汁偏多,入口要糯糯的,有人形容酸口的豆花如隔夜的馊水一样,闻不得,但捏着鼻子吃就是了,保管让你回味无穷。
崔含章在军营呆惯了,士兵吃饭也是吧唧嘴,但都整齐划一,如今耳朵里听到零零散散的吧唧嘴声,觉得倍加亲切,仿佛回到幼年窑口学徒的日子。拿起竹筐里的刚出锅的寒具浸入豆花里,让寒具吸收豆花的水份和香气,然后抹上点韭花,送入口中,榨入寒具里的猪油的混杂着微辣的韭香微辣,稍作咀嚼,爆浆般溢满舌尖,果然是难得美味,不曾想隐藏在勾栏瓦舍还有这种吃食,市井百姓吃不起肉,三餐中汤汤水水居多,此种吃法真是别有滋味。
崔含章有留意到铺子里边有一大锅灶,灶中火势正旺,噼里啪啦烧的豆杆燃烧着,有沙柳木头和枣木的香气飘出,烧的铁锅通红,里面油水滚烫,一步开外有一腰间围裙的姑娘在揉搓擀面,面团在轻巧的素手中翻转变形,反复拍打揉搓,截出一小段在案板上一滚一搓便是一根长条,然后对折起来,重复一滚一挫,再次变成长条,如此往复三次后,顺势一抛,整跟白条便如跳水一般滑入油锅里,扎个猛子眨眼功夫便翻滚着冒出油面,胀大成一根寒具,眼瞅着便的嫩黄酥脆。
崔含章看到这幅少女制作寒具的画面,不由的低吟“纤手搓来玉数寻,碧油煎出嫩黄深。”本就是泥腿子出身,对底层小民的艰辛感同身受,普普通通的面食却能做成人间风味,填饱肚子才是升斗小民的朴素生活,所谓的过上好日子,无非是过新年时家里门楣能贴上春联福字,请上新财神,放挂红纸鞭炮,也就是知足了。
他回想到幼年时期被送到窑口大师傅门里学师的情景,大师傅皱纹爬满额头,一双大手遍布老茧,瓷刀架在虎口,拇指与食指捏住刀身三分之二处,薄薄的刀面上立着一碗水,九分满,随着手臂弯曲舒展,水面有晃动,但一滴不撒,看的一众小伙伴不干瞪眼,生怕错过了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