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行同样打量着南三复,其人一身蓝白相衬的锦袍,面皮白净,五官端正,倒颇有几分翩翩秀士的感觉,只是不笑时,眼皮耷拉下来,近三角形,面相就有些几分凶。
老者怔了下,不知为何心底深处生出一丝喜悦,连忙伸手相邀道“这位相公,就下雨了,快快请进。”
徐行冲南三复主仆二人微微颔首,撑着油纸伞,迈过门槛,进了庭院中。
院子是典型的北方农家院,矮矮的黄土墙,转角就是由竹竿搭起的晾衣架,廊下还有一些瓦瓮存着积水,场景实在过于真实。
后面的老管家去拴马,行至屋檐下,南三复沉吟了片刻,抬头笑着问道“在下晋阳南三复,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莱州徐行。”徐行一边收起油纸伞,一边语气淡淡道。
南三复只当徐行性子疏漠,脸上笑容淡了一些,却也没再什么。
“南大官人,这位相公里面请。”老者弯腰笑着邀请,看向一旁的南三复的目光尤为尊敬。
南三复是晋阳县中的士绅,家有良田千顷,广厦美婢,可谓是附近乡里有头有脸的人物。
至于一旁的少年,气度不凡,身着青衫,想来也是一位秀才相公。
让进屋内,老管家笑着对忙不迭沏茶的老者叙道“我家大官人在附近十几里外新建了一座避暑山庄,今日前去察看,不想归途遇雨,只好叨扰一二了。”
“不客气。”老者给几人倒满了茶杯,笑着道。
“请问老丈尊姓大名。”南三复拱手问道。
老者还了一礼道“老儿姓窦,名叫窦廷章。”
着,将茶杯让给徐行和南三复,道“几位安坐,莫客气。”
徐行神情默然,接过茶杯轻轻啜了一口,入口极甜,味道倒还不错。
南三复微讶,好奇道“甜的?”
“采的一些野蜂蜜,让大官人见笑了。”窦廷章笑着解释一句,道“几位先安坐,我去去就来。”
着,匆匆向隔壁的厨房走去。
行至后厨,灶台前,一个着桃红衣裙的少女坐在竹凳上,朝熊熊燃烧的火膛中递着干柴,烧着水。
“爹。”见窦廷章提着一只鸡过来,窦女问道“这鸡还没长成呢。”
窦廷章将鸡递少女,道“顾不得那么多了,你先把它杀了,一会儿去刘嫂家借几个鸡蛋去。”
少女应了一声,就去杀鸡。
徐行此刻口抿着蜂蜜水泡就的茶水,神识却绵延至后厨,见窦女正在择菜、洗菜,不时以衣袖擦着鬓角的汗水,将菜放在案板上,左手拿起菜刀,切了起来。
“倒有几分丽色,无怪乎南三复为之使出花言巧语手段,欺骗了身心。”徐行收回神识,并未多看,心头却有几分迟疑。
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正如异氏史言,始乱之而终成之,非德也。况誓于初而绝于后乎?窦女的悲剧,很难自己没有责任。
但凡事还需辩证着看,让一个本身没有太多阅历的少女洞察人心,是否又有些强人所难了呢?
这本就是一个对女子苛刻的时代啊。
望着院中重重雨幕,徐行一时间思绪纷飞,目前来,闲来无事、偶经此地的他又能做些什么呢?
要下雨,娘要嫁人?
面色宁静,看着外面……下的有依萍回家要钱那样大的滂沱大雨。
徐行沉默着,心头突然想起昔日李伯言的话,“我辈修道,难道不就是为了杜此不忍见之事?”
“想得过多,果然是徒惹烦恼,苏蝉的话倒也没有错。”徐行收回神思,思忖道。
这时,南三复已起身站在窦女所作的书画前,开始出言点评赞叹着,而后踱步至廊下,看着厨房中忙碌的窦女,吟着并不太应景的诗句,“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