骂“不听话,就该好好地关关他!”
花流霜耳根一紧,却懒得理会,微微笑着弯了下腰,用手扯刘启把开口抓得紧紧的袍子,疼惜地说“快把袍子拿开,让阿妈看看!”袍子底下“唔”了一声,并不松手。花流霜又劝“听阿妈的话。阿妈不打你!”袍子下又“唔”地一声不愿意,却突然抖得厉害,想必是刘启在里头哭。花流霜又说“别怕。阿妈说什么也要为你出这口气。”
她感觉手里抓了一团黏物,翻过来一看,指头上竟是脓血条子,忍不住一声尖叫,喊道“你给我放手,让我看看!”说罢,用力地撕扯那袍面,不两下把坐在雪上的刘启扯翻了。逢术见她脸色兀地惨白,手指抖颤,连声说“那不是刘启的!”他也自一旁劝刘启“你怕个啥呢?”
刘阿孝见得你慌我忙,七嘴八舌,也连忙喊了一声“阿哥”,嗡哝说“就让大娘看看吧。”章蓝彩紧紧地按住阿田,却没能抓上阿雪。阿雪不打招呼地动了手,自后往前掀袍背。
袍子里的人大喊“都别动我!”“滚!”阿雪被他拱了一跟头,“吭吭”哭了起来。她一哭。飞鸟只好妥协,松了袍子,把脸伸给大伙,挂着眼泪笑道“都看吧。”
那脸被刘启反复用雪擦过,肿倒不怎么肿,几如靛青中绣紫花的一面锦绣,果是惨不忍睹。
花流霜用手抚上去,浑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回过神,连声问“身上呢!身上都伤着哪了?”
刘启欠着屁股掀衣裳。她按下儿子的手,领到暖和的屋子里。
衣袍里头更无一片完好,特别是背肋和膀子,大片乌黑,轻轻一碰便换来疼呼。
花流霜出来已潸然流泪,见人们已自发地熬参汤,请郎中,烧地骨皮加红花的洗澡水,招了逢术说“你阿爷倒好,反而不让杀那些恶贯满盈的奴隶。我不指望他替孩子出气。你去找那掌狱百户,把名表录下来。等咱刘启自个去报仇。”
逢术应诺而去。她交手握袖,天人般看着逢术消失了的背影,更透出眷爱孩子的哀伤。章蓝彩想不出安慰的话,便同仇敌忾地嚷“一个也不能放过!
”花流霜执到她的胳膊,看着天色,说“你得和我站在一起,不许他阿爸再动孩子半分。”章蓝彩挺胸抬头,连声答应说“那当然。”
花流霜放了心,拉着她直奔正堂,边走边说“平日不管,不知道什么时候给整个半死。这是在管教孩子吗?今儿咱姐妹一心,好好地跟他论论这番道理。”
她俩携手来到厅堂,各拉一张胡椅盘踞,一个咄咄含愠,一个深沉料峭,只等刘海一到家就发难。
家里的人眼看两个女人即不喝茶也不闲谈,心里就起了疑,眼看着该吃晚饭了,轮流去劝。有些人不劝倒好。一劝就不容易再退下来。不大会,风月、余山汉,段晚容,蔡彩,刘阿孝,刘阿雪,刘阿田,花落开……大伙济济一堂,同声共气。
晚饭无人问津,早已凉却。
刘海却还没有回来。
余阿蝶想到抱头睡觉的刘启,便到柴房割了一盘肉,悄无声息地送去。她推开门,竟发现刘启在墙角里蹲着,连忙跑到跟前。刘启爬起来,惊恐地大嚷“别抢我衣裳!”雨蝶放下肉,用柔手扒了他安慰“没有人抢你的衣裳。”说罢,就挪他回炕。刘启却是不休,疯疯颠颠地嘀咕“你扒我衣裳。我扒你人心……”
雨蝶跟他说话,发觉他答得驴唇不对马嘴,再看看,他眼睛呆滞无神,嘴角流着涎条,当即推了他,连退数步站不定。
她大口、大口地喘了一会儿气,见刘启转身又去墙角,顿时扭头掩泣,扭身往外跑。
不一刻功夫,手脚发凉的花流霜便带着一大群惊慌失措的人赶到。
他们哪里相信聪明绝顶的刘启会疯颠。
全是因为雨蝶文静,话可信才来,个个半信半疑。
雨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