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重的喘息声响起,不少人被银子迷了眼,二百万两,光想想都让人心动。
饶强锋的声音却没有丝毫兴奋,干涩地道“此事惊动朝庭,天子下旨派京中左、右领军卫官兵一万人前来清剿。我根本没把这一万人放在心上,官兵清剿过多次,前次三州合兵近两万都被我打败,京中的酒囊饭袋恐怕还比不上府兵。我下令严守关卡,在山中布下无数陷井暗坑,准备打败官兵后用劫来的税银招兵买马,啸聚一方。带队的左领军卫将军陈旭鹏将官兵分成十队,堵住进出山的路径,征招山中猎户为向导,步步为营平推入山,那些事先准备的陷井大多落了空。我想用火攻,结果陈旭鹏先点起顺风火,大火烧了整整十二天,反倒伤了我手下不少弟兄。我没有办法只好凭险而守,结果陈旭鹏调来攻城弩,一阵急射,关卡倒塌、死伤无数。”
饶强锋痛苦地闭上眼睛,脑海中清晰地回忆起关卡倒塌时手下弟兄惨叫痛呼的情形。良久,饶强锋才平静了些,道“事不可为,我打开寨中的银库,遣散山上的弟兄,让他们自行逃命。仗着路熟,饶某带着二十几名兄弟杀退拦路的官兵,冲出包围后往南逃命,蒙常当家收留才在钟山寨落脚。”
齐知图关心银子,睁圆小眼睛问道“那二百万两银子呢?全散光了?”
饶强锋冷笑一声,道“二百万两银子能拿走的不过两三万两,我银岭山这些年还积下了二十余万两,一股脑都被官兵抄了去,赔了夫人又折兵。现在想起来正如常当家所说,有多大的头就戴多大的帽,别让帽沿遮了眼,自寻死路。”
饶强锋的话像瓢冷水浇在发热的脑袋上,一下子凉到了心,众人面面相覤,原本有些人被叶彦光说动,此刻打消了念头。
得到饶强锋的支持让常若松感到底气十足,果决地道“道不同不相为谋,这趟浑水钟山寨不趟,叶彦光是个祸害不能留,明日一早便送他下山。”
众人应诺,起身纷纷离开。常若松对常清道“你再辛苦一趟,到北边的几个县里看看有没有粮食,贵些就贵些,能买到就好。”
等常清答应一声离开,常若松又对郭德道“军师,招收人手的事先缓一缓,等六月新粮出来再说吧。我下午去趟坎儿峰,争取早些把那里垦出来,如果能赶上栽晚稻,今年过冬就不用愁了。”
常若松带着人走了,空荡荡的聚义厅里只剩下郭德一人。郭德枯槁如木的脸庞扭曲抽搐着,手中折扇的扇骨被捏烂,胸中仇恨的怒火如果能化为有形,恨不得将这片天地都化为鬼域。
“艾伟,郭某与你势不两立。”郭德从牙缝中挤出的几个句带着刻骨的仇恨,建武二年家破人亡的情形又浮现在眼前。
郭德是端州宜宁县人,十四岁得中童生,乡间有神童之称,当年县令曾亲自敬酒勉励他再接再励,科场捷报频传。然而,此后二十年他六次参加秀才试而不中,少年神童变成了老童生,家人劝他在乡间教习蒙童补贴家用,郭德却自认才学过人,没有取中只是时运不济,不肯浪费时间,一味埋头苦读,家境每况愈下。
丰乐十六年郭德准备再次去怀兴府赴考,家中已经空空荡荡,能卖的早已卖光,将妻儿卖于乡中富户为奴,郭德带着换来的四两银子。他盘算如果得中秀才,可以免役免租,届时自然有人送钱送田上门,到时便可将妻儿赎回。
府试的文章写得花团锦族,郭德自信满满可以得中,发榜那日从榜头看到榜尾,再从榜尾看到榜头,反反复复看了五六遍,终于心丧如死地确认落了榜。剩下的钱都换了酒,郭德醉得不醒人事,二十余年寒窗苦读化成流水,酒醒后科举梦也醒了。
只是醒来再无退路,郭德寻思着是上吊还是投水,客栈大堂内聚焦着一群参试的童生,愤怒地吼声传进他耳中,“府试作弊,二百两银子买个秀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