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德站在一辆马车的车辕上冷冷地注视着逃难的百姓,道旁倒着十多具想趁乱逃跑的尸体,在血淋淋的威吓下,三万多老百姓乖乖地朝着林华县方向进发。郭德暗松了口气,他手中仅有两百来喽啰,刚才收编了五百多灾民,这不足千人面对三万多百姓说实话有点心虚,一旦百姓反抗,自己这点人恐怕死无葬身之地。
马车旁边停着一辆牛车,县令卢声远绑了双臂扔在车中,他那个新纳的小妾哭哭啼啼地陪着,嘤嘤的哭声传到郭德耳中,让他想起决定卖掉妻儿的那夜,同样的哭声让他心如刀割。郭德嘴角泛起残酷的笑容,这锥心刺骨的滋味自己尝过了,也让更多的人尝一尝,众生皆苦方为大乐。
江安义拣起褡裢,打开城门,将铁头陀等人放了进来。随手将褡裢递给铁头陀,道“这些财宝且存在你处,事后论功行赏。”
浓烟在城中四处冒起,南城这块也不例外。南城门处多是穷苦人,住不起青砖瓦房,房屋多是木块搭成,着了火烧得更快,哭喊呼救之声此起彼伏。
码头帮众的家人就住在这片,眼见火起个个撒腿往家里跑,铁头陀高声喝止也没有用。江安义苦笑,这些帮众毕竟不是军兵,谈不上纪律和约束,家中着火去救也是人之常情,看看身边还陪着的几个人,估计都是光棍汉,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江安义带着剩下的几个人来到县衙,衙门内也冒出黑烟,一路进去遍地狼籍,牛粪、马便随处可见,地上散落着乱七八糟的东西。火焰从大堂前两侧的六房冒出,黑烟滚滚,热浪迫人,库房和银库大门敞开,里面空空如也,东西早被洗劫一空。
叫喊了半天没有一个人答应,靠这几个人救火不太现实,江安义带着他们往后花园走,准备穿过后宅看看,意外地在后花园的小山上发现了几个躲藏的人。
江安义推说是龙卫,那几人表明了
身份,是兴凌县主簿周臻和三名县中的胥吏,通过他们的叙述江安义得知他走之后的情形齐知图带人在县衙内又杀死了县尉、几名衙役,降伏了大部分的胥吏和衙役,从大牢中放出了罪犯,然后以官府的名义招灾民入城,放纵他们烧杀抢掠。两刻钟前,周臻几人在山上看见火起,衙门安静下来,正商量派人潜下去看看,不料被江安义发现。
看来钟山寨的匪人挟持着百姓和灾民前往了林华县,江安义想了想,自己这几个人追上去也拿叶彦光等人没办法,不如先救火,将兴凌县安定下来再说。
有周主簿出面,几个胥吏帮忙,喊话收拢躲藏起来的百姓出来救火,加上码头帮的人帮忙,到傍晚时分火势渐熄。周主簿奉命初步统计了县城中幸存百姓的数量,原本有将近四万人的县城眼下只剩下三千人不到。幸运的是井娃一家因为铁头陀交待过店掌柜要小心伺候,城中乱起时,店掌柜便将他们一家三口护送到了南门外的码头帮,没有受伤。
斜阳辉里,满城青烟袅袅,大劫之后的凄惨异常,江安义叹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钟山寨的匪人劫数难逃,可怜这满城的百姓随之遭殃。”
江安义已经暗中向周臻表明了身份,叮嘱他不要张扬,在这位年轻的传奇人物面前,周臻表示出足够的敬畏,小心地恭维道“大人菩萨心肠,救民于水火、挽狂澜于既倒,兴凌县赖大人得存,周某代兴凌县父老谢过大人活命之恩。”
“周大人,客套话不要多说了,这三千人的吃食恐怕要你想办法。”江安义吩咐道。
周臻苦着脸道“衙门的存粮、城中的富户都被钟山寨的匪人搜掠一空,下官到哪里去筹粮。”
“让大伙四处找找,看看还有没有剩余的粮米,再派人到四村八乡看看,买些吃食回来,铁当家,码头帮没被抢,应该还有些钱吧,先拿出来。”江安义道。
铁头陀爽快地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