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住脚擦了把汗,向华英撩起车帘往外张望,两人微微頷首示意,交会而过。
张中良骑着快马抄小路赶往榆兰县韩家庄,他已经探明江安义此行的目的地,准备提前赶去做准备。张中良是个独行盗,什么生意都做,杀手也能客串,从天行宗的一个朋友嘴中得知刺杀江安义的生意后,张中良觉得扬名武林的机会来了,杀了江安义,名利都有了;失了手,人死卵朝天,反正这辈子该吃的吃了、该玩的也玩了,二十年后又是条好汉。
襄宁府与县城之间有车马行的车队往来运货,偶尔也会载人,从襄宁府到榆兰县五十里,十文铜钱,长长的车厢内挤了十二个人,汗味、脂粉味和各种说不出名堂的味道在车内飘荡,若是想掀开车帘透口气,尘土便毫不客气地往鼻孔里钻。
张王氏坐在马车的最角落,双手紧紧地攥住身前的篮子,拘谨得像只发抖的鹌
鹑,旁边的大娘是个热心肠,不停地说着话,张王氏像个未见过世面的乡下人哼哼哈哈地应答着。
风偶尔掀起车蓬,露出外面的景色,张王氏飞快地扫看一眼,这一路上还真发现了几张熟脸孔。她是星月阁的金牌杀手,善战者无赫赫之功,江湖上知道她的人极少,暗杀界传言有个厉害人物“蜂针”,出手毒狠准,却不知是男是女。
身边的大娘说得累了,头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张王氏也闭上眼,随着马车颠簸东倒西歪着想着心事。组织传信给她要她出手行刺江安义,想到天行宗居然将生意透露给星月宗,赚取一成的转手费,张王氏嘴角露出讥讽的笑意,天行宗已经残了,苟延残喘,早晚会被星月阁吞并。
马车的速度不快,至少还要一个半时辰才能到达榆兰县,估摸那时应该已经动
上了手,张王氏把头靠在车棚上,心想好饭不怕晚,让他们先动手,江安义能打伤华圣伟岂是好惹的,等他们先斗个两败俱伤,自己正好出手摘果子。
马车离开襄宁府二十余里,大道两旁是连绵不断的荒野,不时能看到出没草丛中的野兽。石重仁放下车帘,无聊地道“早知道就不坐车了,骑着马说不定还能射上几只野兔。”
庄松伟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荒郊野外万一马惊了怎么办?江大人不是也没骑马吗。王爷想打猎,改日再去便是,此行是专程去拜祭韩文正公,若是带着猎物实在失礼。”
“先生说的不错,是小王有失考虑。”石重仁歉声道。
“王爷,你这段时间都没有读书了,江大人是状元郎,有名的词仙,眼下正好有空,王爷不妨趁机向他请教一番,京中传言能得江大人指点一二,及第的机会便会大增,但此等机缘旁人做梦都求不到,对王爷你来说却是措手可得。王爷虽不用参加科举,但腹有诗书气自华,学史知成败、鉴得失;学诗志高昂、人灵秀;学礼知廉耻、辨是非……”
庄松伟抓紧机会劝谏着,石重仁倚在靠枕上,手在袖中摩挲着青玉虫葫芦,这只葫芦是洪刺史送给他的,玉质细腻温润,握在手中有如油脂般滑顺。葫芦是整块美玉掏就,葫芦身上刻着山水图,出自名家之手,石重仁是识货之人,这只青玉葫芦价值在千两以上。
大概是听说过洛怀王退还礼物的事,这只玉葫芦是洪振扬私下所送,对石重仁说是姜州昆云山所出,是当地物产。送的含蓄、收的会意,皆大欢喜。
庄松伟见石重仁嘴角露着微笑,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知道自己刚才说的话成了耳边风,轻叹了一声,闭嘴不再相劝。
车厢内安静下来,石重仁悠悠地道“先生不必过于紧张,这些时日山珍海味吃了个遍,小王也有些吃腻了,青菜萝卜换换口胃也好。先生不是常劝小王要多见世面吗,晴空万里、和风细雨、狂风暴雪都要见见,小王打小就皮实,些许歪风邪气还吹不倒小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