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加征商税,针对的是商贾,怎么也征不到他们的头上来,自家的商铺都挂在家人、奴仆的名下,资产转入主家,官府能登记到的财产少得可怜,对他们来说那点税赋不过九牛一毛,乐得大方。难道那些登记财产的小吏还敢顺藤摸瓜找到他们的头上,况且真要不讲情面,天塌下来也有高个子顶着,天家、王爷、世家、王公贵戚们多得是,哪轮到他们出头。
孔省暗叹,这项加征商税之策只是针对那些无钱无势的商贾,这些人偏生靠得是勤俭发家,他们在变富的同时给国家带来了巨大的税赋,商税撑起了国库的半边天。征收财产税、车船税是竭泽而渔,短时间内可以聚拢大量的财富,可是对整个国家的损害是无法估量的。
“万岁,此策需慎重”,不等孔省反对,段次宗先行奏道“士农工商皆为国本,先帝大力鼓励经商,国库渐丰。天下商贾数以百万计,真正有钱的怕是少数,多数商贾不过是小商小贩,常年抛家弃子奔走道路,一年辛苦所得不过养家糊口略有盈余,此其辛劳所得,商贾往来贩运已经交纳了各种税赋,实不宜再加征税赋。”
孔省接口道“段相说的是实情,多数商贾家产不足百两,仅能衣食无忧,若是征收财产车船税后,臣恐这些商贩被逼得弃了营生,反为不美。臣以为可命官府对商贾财产登记造册,可对家产过千两的商贾加征税赋,不知万岁以为如何?”
“不光是商贾,家有十顷以上的地主亦可加征田税,土地兼并严重,天下失地百姓日多,臣闻讨天军逆贼以不纳粮为由,吸纳百姓前去种田,从者多达数十万,万岁不可不查。”御史大夫韦祐成奏道。
石重伟眉头一皱,这些积弊历朝历代皆有,而且立朝越久积弊越重,唯有改朝换代方能暂时缓解。究其原因无非是官夺民利致使百姓失地,加上天灾人祸战乱不止,王朝便要走向灭亡,似乎眼下有这样的迹象。
石重伟惊出一身冷汗,他从未想过自己是亡国之君,他还想着完成父皇未尽之业,平定北漠征服西域,成为魏武帝那样的千古明君。可是
自己即位后,天下动荡不安,莫不是自己真的做错了?难道姐夫暗中的谏告是真的,天下百姓苦不堪言,那些州刺史在奏疏中说百姓安居乐业,龙卫暗卫和观风使说天下百姓虽有小困却还算安平,日子比起父皇在位时要好一些,让朕究意该听谁的?
石重伟心乱如麻,连臣子们停止了争论都没有发觉,张谨在侧旁轻声提醒道“万岁,诸位大人在等陛下决断。”
“喔”,石重伟恢复了清醒,他刚才出神也没听清众人说些什么,只好按照心中所想道“加征商税和对地主加征田税之事暂缓,等各州造册登记报户部报备再做决定。”
石重伟已生倦意,径直问道“户部令史颜开怀奏称捐纳入库,诸卿以为如何?”
“臣以为不可”,已经升任吏部尚书的程明道率先道“历朝虽有捐纳赐官的故事,但从长远来看,捐纳为官弊多于利,国家以科举取士,对天下读书人都很公平,如果允许捐纳赐官,臣怕朝堂之上所立之人都是有钱之人。这些捐纳得官之人,学识浅薄,让他们来治理国家怕是吏治败坏,效率低下。”
“臣附议”、“臣亦附议”,朝堂之上难得一片附议之声。孔省心中明白,这些大臣们看似一片公心,其实亦有自己的算盘。开科取士看似公平,但寒门子弟迫于生计哪能安心就读,每科取中的进士中多是官宦人家,这些人家从小就注重儿孙的培育,家中有书有师,比其他人先行一步。官场的位置有限,捐纳赐官反而将他们的份额变小了。
太尉朱质朴道“万岁,当年元天教之乱,昭帝准许将门子弟捐纳为官,很快筹集了用兵的钱粮,而将门子弟多是家学渊源,上战场杀敌屡立战功,如今讨天军做敌,臣以为可参照昭帝故事,准备将门子弟为国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