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想阿……阿执姑娘了。我们赶紧逃走,出海去吧。”
百灵夫人半信半疑地“哦”了一声。这个解释看上去滴水不漏,也很符合叶时禹的身份和想法,实际细细分析,会发现疑点重重。百灵夫人好歹与御官有过夫妻的名分,对这位神秘的“阿执姑娘”当然不会完全不知道。
比如,叶时禹从来不会主动提起她。
又比如,为数不多的几次,夜深人静的晚上,沉睡中的叶时禹卸下了所有的负重,眼角淌泪,在梦里轻轻唤着她的名字,可叫的从来都是“阿执”,而非外人生疏的称呼“阿执姑娘”。
祁北抓耳挠腮,想不出办法来圆一个越来越大的谎。如果在第一时间告诉百灵夫人自己究竟是谁就好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既然想要借助叶时禹的身份倾听百灵夫人的心声,后果必须由自己默默承受。
其中之一,也是最让祁北感到难过的,就是禁言令封在喉咙,害得他不能与百灵夫人坦白或者相认。
她还执意出海寻找渺无踪迹的祁北呢,殊不知要找的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就算没有小碎的帮忙,他自己一个人也总得做些什么,眼下最重要的必须要打消掉她独自一人出海的念头。
思霜姑娘不知何故,十分坚持要陪着自己一同出海,说是很担心这一副被金鱼族秘火烧变了形状的骨架,可能还会出现更多的变化。祁北内心想着如何劝退百灵夫人,没有拒绝思霜跟至东桑岛的打算。
挚儿向馨小妹找来危险的曼陀罗和乌草,当做给官兵下的蒙汗药,劲儿相当足。夜间,君安使者暂时放松了警惕。两人熄灭了厢房中的灯火,做出已睡着的样子,从旧府出逃得及时。思霜早已安排好的船已经在港口等着,太史府兵一定不会想到两人不往东去,却北上绕行。假使君安使者心存疑虑,想要借用太史府的兵力在东雷震国的海域上搜查,也不会得到许可。毕竟,没有人愿意掺和进君安城和东雷震国的恩恩怨怨中。
彻底断了对君安城和叶家念想的百灵夫人,开始刻意保持与“丈夫”的距离,也并不排斥思霜姑娘近乎贴身地照料他。她只是远远看着思霜无微不至,看着“丈夫”十分沉默,还动不动往自己这儿看,觉得与叶时禹在一起的几年,恍恍惚惚就如幻觉一样,不管当初嫁给他的时候有多么充分的理由,现在都觉的站不住脚。
“夫人,”思霜向坐在船头出神的百灵夫人欠身,“大人在船尾等着您呢。”
“有事吗?”要与叶时禹说明的,她应当都说了。
“大人想请您去一趟。”思霜坚持道。
船头船尾的风都很大。且眼下已入深夜,小舟上点一盏微弱的灯火。百灵夫人摸着黑,深一脚浅一脚,海浪拍打着船身,让她更加摇摇晃晃。忽然间,她想起了君安城里曾经广为为人言道的传说,那个行走在黑暗中的提灯少女。
那个少女提着灯,又或者说,那位阿执姑娘,会害怕黑暗吗?
她幡然一笑,意识到原来阿执姑娘与叶时禹认识了那么久。真正的叶时禹在阿执姑娘一缕香魂飘散后,大概也跟着死掉了吧。真不知道自己当初是怎么想的,为了换得一时的平安和稳定的餐食住处,嫁给了一个心里永远不可有别人的人。
“时禹?”船尾并没有御官的影子,百灵夫人转了一圈儿还是没见到,便小声呼唤。
没有应答。
“时禹?”她有些发慌,脑袋里都是些不好的想法,譬如,有没有可能虚弱的叶时禹,从船尾一头栽进了海里;又或者,莫非已经到了海龙的沉睡之地,他跳下了船去打捞尸骨?
“时禹?你在吗?”她有点着急,生怕吵醒同在船上已经睡去的乘客,只能小声喊,“思霜姑娘?你在哪儿?我没看见时禹。”
还是没人应声。
这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