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蔓眼睛红红,心想罢了罢了,也许重活这一世只为遇见这煞神,既然无法抵挡、他也不准自己抵挡,那就索性顺其自然罢。于是她吸吸鼻子,“我知晓了。”然后并不看李梧的反应,抬脚率先走了。
身后的李梧先是眉峰一蹙,紧接着领悟过来,望着那一抹渐远的娉婷背影,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两人一前一后回了“靖恭”院,阿蔓直接去了小厨房,准备烧水烹茶,长琴刚好也在,阿蔓便朝她友善笑笑,招呼道“长琴阿姊。”
长琴漂亮鲜艳的唇瓣一弯,“六郎可是也回了?”未等阿蔓回答,扭头吩咐厨娘“水可烧好了?这时辰六郎定会要茶的”
阿蔓淡扫长琴一眼,轻轻放下烧水的陶罐,含笑微微躬身“长琴阿姊事忙,阿蔓就不在此碍手碍脚了。”
长琴微笑颔首,直到阿蔓身影转过弯不见了,唇角笑意缓缓收起,眼底闪过一抹寒光。
长琴的敌意,阿蔓并未放在心上,因为自那日开始,李梧便开始着手准备赴桃山温泉。董晖来过一次,说皇帝已经准许贵妃离宫休养,并派大批金吾卫随行护卫,温泉行宫也已增派人手,戒备森严。两人关起门来商议许久,直到深夜董晖才离去。
三日后。
入夜,城西桃山的官道上辚辚驶来一辆牛车,赶车的是个高大的中年宦官,面白无须,被山脚下的守卫拦住盘问时三角眼一翻,从鼻孔里哼出几句话“贵妃出宫时有两件要紧的贴身之物没有带,含元殿总管郭公公特禀了圣人,派咱家把东西连夜送来。”说着从腰间取下一面金灿灿的腰牌,在几名守卫眼前晃过。
守卫头领看清腰牌,连忙赔笑拱手“公公莫怪,贵妃在此,我等不敢大意,还要劳烦公公掀开帘幕,容我看一眼车内之物。”
那宦官倒也不为难他们,回身“刷”地挥开车帘,见里面只有一名三十多岁的年长宫婢,身前堆放着大小几口箱子,怀里还紧紧抱着个包袱,面色平静从容,气度很是不凡。守卫火把在车厢内照了一圈,看了那些箱子几眼,还未开口,那宦官已凉凉道“可还要咱家打开给你瞧瞧?贵妃贴身用物,过了你们这些狗奴的眼嘿嘿”
守卫们都悄悄退后一步,那头领慌忙摆手“公公说笑了,给我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冒犯贵妃。”边说边让出路来。
那宦官瞧也不瞧他一眼,狠狠一鞭抽在牛身上,扬长去了。
夜深人静,紫宸阁中的翠姑姑朝殿中各处垂手侍立的宫女宦官挥挥手,看着他们都散了,方才走向妆台前纱衣委地、支颐沉思的女子身后,柔声唤道“贵妃,六郎带小公主来了。”
那女子身子一颤,急急起身“在哪里?快、快带我去”
翠姑姑连忙扶着她,引她向内殿深处。那里,伫立着一个高大挺拔的年轻男子,眉目如画,气势迫人,与身边那美貌惊人的纤纤少女并肩而立,宛如一对璧人。
李梧带着阿蔓跪下请安,董妃脚步踉跄扑倒在地,双手抖颤一把将阿蔓搂入怀中。
阿蔓身子紧绷,对陌生的怀抱直觉抗拒,幸好及时想起对方的身份,生生抑住想退开的冲动。仍跪在一旁的李梧将一切看在眼中,眸色更深,手指动了动——他不能忍受除自己之外的任何人碰她,她的亲人也不行
董妃泪眼朦胧,颤抖的手不住抚摸阿蔓的眉眼,泣不成声“女儿,我的女儿”
阿蔓陷在董妃馥软的怀抱中,渐渐恍惚,上一世的自己,总是爱躺在母亲怀中撒娇耍赖,即使到了三十岁,也没改了这习惯,那时慈爱的母亲总是无奈地抚着她的头发笑她长不大,父亲则在一旁数落“还不都是你从小惯出来的毛病”一切还在她脑中鲜活如昨,竟然,已经隔世。
李梧见阿蔓眼中落下泪来,只道她乍见至亲一时伤情,心中百般不忍,朝近旁正偷偷拭泪的翠姑姑递去一眼,翠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