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不出声,郑省恩等人自然也不敢开口,还要屏息静气的,大殿内一时间只闻女子哭泣抽噎。
母女二人抱头哭了会儿,哭声渐渐止歇,汝安抹抹眼睛,哀求兄长“阿兄,妍儿千辛万苦才逃回来”
“既然人回来了,别的就先都放一放——”李昌吉缓缓说着,李琼眼中满是狂喜,“多谢阿兄不怪!妍儿,还不快谢你舅父”
她劫后余生的感激之语被李昌吉接下来的话无情打断“中书省重新拟旨——重备嫁礼,随荣成公主三日后再行上路,赴回纥与怀义可汗完婚;命左金武大将军董晖、礼部侍郎易深率两千金吾卫送公主出嫁,待看到公主礼成方可返回。”
李琼跌坐在地,不敢置信地圆睁双眼,说不出话来。李昌吉看也不看她一眼,又叫过张里“长公主母女这几日便住在宫中——各居一处,不准见面!这几日你亲自带人留在荣成公主身边服侍,待三日后荣成出城,再送长公主回府。若再有差池,定要尔等狗命!”
张里慌忙跪地磕头,连称“不敢”,带人将呆若木鸡的汝安母女二人拖去两处相隔甚远的闲置宫室分别看守。
郑省恩等人都是冷眼旁观,自始至终无一人上前劝解——长公主母女宿行不良,民间和朝野都是早已怨声载道,无奈皇帝铁了心视而不见乃至纵容,众人身为人臣,终不好太过插手天子家事,往日也都只能敢怒不敢言。如今长公主竟妄为至此,皇帝似乎是下定决心真的要处置了,大家没有火上浇油已是仁至义尽,只恨不得李昌吉直接要了汝安的命才好。
不过众人没想到的是,那个叫易深的年轻人竟然就此得了皇帝青眼,不但直接擢升了四品侍郎,若是此行真能让他说动了回纥可汗接受大虞的赔礼,与大虞重修旧好,那必将又是一件大功
易深出发前夜悄悄来了一趟卫王府,李梧这次没让阿蔓回避,于是她便大大方方站在书房内伺候两人茶水点心。易深现在也知道了阿蔓会厨艺,而且相当不错,不过只有李梧想吃时她才会亲自动手。面前这几样不知名的小食看着精致,分量也都很少,想到这些都是出自那个自己此生可望不可及的女子之手,他有些食不知味。
李梧掀开蒸梨汁的盖子——那是将整只梨子去皮又掏空了,里面填了些川贝和挖出的梨肉等物,又将梨子的上半部分盖回去,上笼屉蒸出汁水。这两日他喉咙有些不适,于是阿蔓就一日三次地给他做这道饮品润肺。
李梧的自幼养尊处优,其实口味很刁钻,而且十分易变,完全看心情而定,当然里面也有卫王耳提面命的缘故——不能轻易让任何人看出自己的喜好,免得被人下毒算计了。这些跟了他多年的几个奴仆都是清楚的,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出门,都是严密照顾着他的一饮一食。但是自阿蔓在凉州第一次将自己亲手做的吃食端到他面前起,他便默许了她的行为,无论她拿出什么怪模怪样、味道有时也奇怪的东西给他吃,他都会毫不犹豫地放进嘴里,私下里也警告过进宝几个,让他们谁都不许干涉阿蔓的行为。有一段时间阿蔓还总是拿这个向他讨赏,他虽觉好笑且幼稚,但也每回都没令她失望。
这一切阿蔓都是根本不知道的,李梧也不会告诉她。阿蔓笑眯眯地看着李梧无比优雅地饮尽那盏梨汁,烛火下他漂亮的眉眼是外人从未见过的温和。他感觉一向敏锐精准,几乎是阿蔓的视线一投向自己,就立刻发觉了,不过碍着有外人在场,忍着没有回望过去而已。
易深也看到了阿蔓的注意力所在,心中酸涩,不敢再看,垂眸等着李梧先开口。
李梧也一直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易深的神情动作,见状轻轻一笑,道“恭喜保明荣升侍郎,待你功成归来,主上必定还要大加封赏。”
易深拱手“全仗六郎提携。保明此去,不知六郎可还有别事交代?”
“你与将明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