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多时辰后大夫出来,众人都围拥上去,大夫是熹宗带出来的御医,认识这些都是跺跺脚大虞天下都要跟着晃三晃的主儿,不敢托大,将皇帝伤势一五一十全说了。
众将始终拼死护着皇帝,回纥人找不到机会近身直接攻击李昌吉,便命山腰埋伏的弓箭手瞄着金盔金甲的人放冷箭。李昌吉后背中了一箭,穿透了一侧肺部,现在箭头虽已拔出,但失血过多,体力消耗过巨,又受惊不小,完全恢复怕是要一段时间。但此地寒冷,大军在外又颇为艰苦,恐怕于陛下休养不利”
众人一时尽皆默然,末了还是本次出征的副帅韩集沉声命令——首先,众人各归各位,今夜各营增派一倍人手巡逻,严防回纥人趁机夜袭;同时,严密封锁皇帝受伤的消息,听到任何人提及此事,无论职位高低,一律军法处置;再者,从此刻开始,无令不得擅自应战,坚守此地待西北援军到来。
众将皆无异议,韩集又转向李梧,拱手行礼“今日幸得李鸿胪冒死相救,我等感激不尽!”
董万启、李怀中、尹懋叔、方定南、王勤瀚、董晖、易深等人也纷纷下拜,李梧连忙还礼道“韩尚书、众位将军言重了!李梧随军出征,自当奋勇向前。既是分内之事,岂敢当这个‘谢’字?”言毕直起身,坦坦荡荡环视众人。
韩集年过五旬,当年曾与卫王一起,在西北并肩战斗数年,对李宗勉的人品能力极为推崇,后来太宗、熹宗都重用、亲近自己,他也逐渐看清楚了这两任帝王对卫王挥之不去又隐藏极深的猜忌和敌意,反倒是李宗勉,曾经那般顶天立地纵横沙场的大好男儿,竟然一沉寂就是十几二十年!当年卫王与章懿太子情逾手足不是秘密,他突然的转变又是发生在那件事之后,韩集心中也有过怀疑。此时他暗忖自己多年来有意疏远卫王府,决意不沾皇帝家事,没想到李宗勉这个一向骄横的儿子上了战场竟颇有乃父之风,圣人只怕会
不敢再深想下去,摇摇头,韩集忽然就觉得自己真是老了,也许这一仗打完,自己也该辞官,回老家颐养天年
望着韩集好似有些佝偻的背影,李梧薄唇微勾,扫了眼还在原地的董晖和易深,二者微不可察地略一点头,三人便各自去了。
两日后,陇右、河西、朔方三地援军相继到达。皇帝不顾大夫劝阻,坚持在帅帐里召集众人商议下一步作战计划。三地这回各自派来两万精兵,统领河西援军的正是上骑都尉谢应行。
几日前大青山谷大虞损兵折将,带出去的五万人马只逃回来不到一万,如今几路兵马合在一起,也还有十五、六万,李昌吉心下稍安。后背的伤痛入骨髓,但他浑然不觉,因为胸中有把火,由几次三番的巨大耻辱汇聚而成,越烧越旺,灼得李昌吉从眼底到头脑俱是通红。他需要赢,需要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来证明自己依旧是那个英明神武、文治武功的“小太宗”。
这两日士气大振的回纥人不停在城下叫阵,韩集等人命人一律不准报给皇帝知晓,也不准任何人应战。但病榻上的李昌吉清醒之后,就一直隐约听得到那些不堪入耳的叫骂,他将牙根咬出了血,那时,他便默默下定了决心
众人商议良久,韩集等老将主张暂避其锋芒,坚守不出,年轻将领们多半主战,双方争执不下。李昌吉面色不悦,冷道“难道仅仅因为一时不察失利,我大虞将士就斗志全无了?‘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罢了罢了,既如此,朕便亲自带人出战,你们坐镇此处罢!”
韩集等众人慌忙跪倒“陛下,臣等岂会畏战?只是如今天时、地利、人和皆于我大虞不利,须从长计议啊!”
“你也知天时不利么?如今天气越发寒冷,我们只能速战速决,哪里还有许多时间从长计议?!”李昌吉越发不耐。
众将再不敢反驳,一直没有出声的李梧忽然开口“陛下,臣有一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