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景文本以为自己能激怒他,可意外的是,崔景明的反应竟然格外平静“那又如何?我从未想过要取代你。”
“是你,是你们在一步一步逼我到绝境,逼得我不得不对你们出手!”
“就因为你是嫡出,所以其他皇子都活该为你的储君之位铺路吗?笑话!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说着说着,崔景明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波动,手中的偃月戟刺破了他的皮肉,留下一道血痕“你们曾经对我做的那些事情我可以不计较,可你们不该对阿箐、对我未出世的孩子下手!”
崔景文动了动唇,想说自己从未对曲箐还有她腹中的孩子出手,可事到如今,这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不信。
他是没动手,可他身边的人,谁又能保证呢?
“哈哈哈哈——”不知想到什么,崔景文忽而放声大笑,笑着笑着,眼中涌上一股酸涩,不管他们之间是谁先踏出的第一步,他们兄弟两个斗了这么多年,孰对孰错、恩恩怨怨早已分辨不清了,也没必要分辩。
到头来,无非是成王败寇四字而已。
曾几何时,他们也一起玩过、闹过、哭过、笑过,可走着走着,就变了样子……
如今想来,却只觉恍若隔世。
崔景文无视掉抵在自己脖子上的偃月戟,一点一点地站起来,目光一动不动地看向他“你既如此恨我,那便索性杀了我,做个了结吧!”
崔景明紧了紧手中的偃月戟“你以为我不敢吗?!”
“殿下!”程义淼瞬间慌了神。
“崔景明,少废话,拿出你在战场上厮杀的魄力来,动手啊!”崔景文笑了笑,脸上忽而带了几分如释重负的情绪。
崔景明死死握住了手中的偃月戟,最后却是蓦然收手,冷冷道“来人,把太子及一众谋反人等全部拿下!”
崔景文是该死,但却不是现在。
直至这场动乱结束,承乾宫的门才缓缓打开,一个伺候的小太监走了出来。
“皇上有旨,太子崔景文替换贡布敛财在前,起兵谋反在后,种种举动,其罪当诛,然念及父子之情,现废黜其东宫储君之位,幽禁于东郊皇陵,终生不得出!”
皇上的这道旨意来得太过及时,甚至像是早就替他预备好了似的。
崔景文听罢怔忡了一瞬,随即苦笑一声,重重跪下“儿臣……叩谢父皇隆恩!”
自始至终,皇上都未曾露面,将太子谋反一事全权交与了慎王处理。
正所谓墙倒众人推,太子一倒,立刻便有许多人站出来检举程义淼的种种罪行,其中就包括了他利用职权之便,买卖官职一事。
谋反本就是重罪,再加上这些七七八八的罪名,崔景明也并未手下留情,当即下令查抄镇国公府,程家上上下下所有参与谋反的主犯全部处斩,其余人等流放千里之外。
程瓒在得到这个消息的当晚便撒手去了,倒也勉强保全了他三朝元老的最后体面。
皇后在承乾宫外跪了一夜,试图替太子及程家求情,念着夫妻一场的情分,皇上也见了她,二人不知聊了些什么,总之,皇后在离开承乾宫的时候神情看起来很是恍惚。
而就在第二日傍晚,皇后便被人发现在寝宫中自缢身亡。
“俺曾见,金陵玉树莺声晓,秦淮水榭花开早,谁知道容易冰消!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这青苔碧瓦堆,俺曾睡过风流觉,把五十年兴亡看饱。那乌衣巷,不姓王;莫愁湖,鬼夜哭;凤凰台,栖枭鸟!残山梦最真,旧境丢难掉。不信这舆图换稿,诌一套‘哀江南’,放悲声唱到老。”
戏楼里传来咿咿呀呀的曲子,唱不完的悲欢离合,道不尽的辛酸落寞。
曾经盛极一时的镇国公府,就这么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