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晋剑阁。
幽暗的山腹空洞里一片安静。
剑圣柳白盘膝坐在潭边,低着头没有望天,因为崖洞顶端的开口太小,纵然抬头望云,也只能看见一片光明。
一柄古意盈然的大剑,从潭水底部缓缓升起,和这柄剑相比,草屋架上搁着的那把柳白常用的剑,就像是稻草一般破败。
没有人知道剑圣柳白藏身剑阁山腹,在潭畔静思悟道多年,他一直在炼养一把真正的剑。
那必然是人世间最强的一把剑。
不会被人摧毁的一把剑!
……
悬空寺外的原野之上。
那株佛祖圆寂的菩提树下,枯坐三年的岐山大师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看着北方的黑色,微微一叹,随即,又闭上了眼。
在悬空寺下方的天坑之中。
无数万名肤色黝黑的信徒奴隶,跪在天坑底部,对着天坑中央那座巨大的山峰不停叩首祷拜,脸上写满了虔诚与畏惧的情绪。
悬空寺所有僧人都已经躲进了山峰间那些黄色的寺庙中,淡渺的颂经声,从不同的寺庙里传出,然后如水一般渐渐向下淌落,似要把整座山罩住。
尊者堂首座七枚大师,站在一座寺庙外的古钟前,只剩下两根手指的左手,落在钟面时,不时轻击,以钟声助经声传播的更远。
看着那远处的黑暗,他脸上的神情显得有些焦虑,往日里的坚毅平静,早不知去了何处。
佛祖预言的末法时代,终于要到来了。
然而佛祖留下的法器,已经损失了太多,净铃,棋盘全部不在悬空寺的手中,那么悬空寺还能躲开冥王的目光吗?
一道平静而淡然的声音,在七枚的身前响起。
“黑夜来临,诸法崩坏,是为大惊怖,然则昊天俯瞰人间,断不会任由此类惨状发生,如今光明已至,黑夜未见得会获胜,我佛弟子当诚心祈祷。”
七枚凛然受教,手指离开钟面,盘膝坐于寺前。
他双手合什,诚心静意祝祷道:“我佛慈悲,苍生当得佛祖保佑。”
山峰间无数座黄色寺庙,渐渐传出祈祷的声音。
“诸天神佛保佑。”
“不动明王保佑。”
“光明……”
悬空寺讲经首座没有颂经,也没有祈祷,他手持锡杖,站在山峰的最顶端,看着平行的荒原地湎,看着远处渐渐强盛的黑暗。
忍不住再吐出一口血来。
一口墨黑色的血,散发着难以形容的恶臭,染黑了地上的岩石,腐蚀了岩石间的枯草。
三年了,整整三年了。
他日日呕血。
体内的痛楚一日比一日多。
他本就苍老的面容,变得更加恐怖,更加狰狞。
仿佛如同地狱之中走出的枯骨,干尸。
讲经首座的眼中泛起无尽的怨毒之意。
如果可以,他愿意献出自己的一切,来换叶千秋的泯灭。
……
“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那边天黑了?”
“这就是永夜吗?”
最早发现天空异样的是来自荒原的荒人们。
他们看着那天穹之中的墨黑,受到的震撼太大,大到连震惊恐惧的情绪也已经忘记。
神情显得麻木而惘然,仿佛失去了灵魂。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人们终于清醒过来,开始惊呼,开始尖叫。
然后有人跪下,抱拳于胸口,闭着眼睛,平静而虔诚地祈祷着。
很快,所有的人都开始跪下。
……
宁缺跑到桑桑面前,看着桑桑安然无恙,不禁松了一口气。
桑桑低头看着探出裙摆的鞋尖,看着脚下那两朵盛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