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中没有直接说出赵兴文的名字,那是赵家军不愿承认却默认的事实。
这个消息因为梁萧两国的交战,直到今日才送到萧慕白的手中,想必在京中,早已经传开了。
萧慕白与赵兴文算不上深交,却也颇为熟识,此刻收到了这个噩耗,心中只觉郁结了无数闷气堵塞住了胸口,无法直面发泄出来。
他尚且如此,赵老将军和那些亲眷,该是何等心伤。
更何况,京都长安,还有一位等他平安归来,十里红妆八抬大轿迎娶她过门的霍文淑。
天河倾泻,长空破碎。
萧慕白看着满夜星辰,不敢再将心中的不安和闻耗而伤的情绪蔓延下去。
赵兴文虽然牺牲了,可萧、蒙两国的大战并未停止,眼下很可能,施浮丘的叛军也已经率军赶到。
他能做的,他应该做的,便是尽早结束梁国的一切,抽身过去帮忙。
萧慕白置身在汀兰水楼的沁雪阁中,推开了能够俯瞰整个天禄京城的那一扇窗。
星空之下,暗夜之中,他凭在窗边,映出颀长挺拔的身影。
“仙黎在年府,已经有些日子了吧。”他面朝窗外,对着身后的姚嬷嬷问道。
“是,进去有些日子了。”姚嬷嬷看不见他的面色,却明显听出他声音中有着更胜以往的冷然。
“该结束了,放一场烟火。”萧慕白的目光融入夜色,星光漫进眼底,闪烁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悲伤。
“是。”姚嬷嬷轻声应下,不再多言,当下便退了出去着手准备。
没过多久,汀兰水楼便在今夜,放了一出盛大的烟花,于旁人看来流光溢彩绚烂无比,可在萧慕白的下属看来,那却是行动的命令。
而刚才萧慕白所说的年府,是身居天禄府尹的年恒府邸。
年恒是古佑年一手提拔起来的左膀右臂,这些年来,但凡跟古佑年政见相左的人,都被年恒不着痕迹的处理掉了。
仙黎的父亲黎远驰,便是惨遭诬陷的其中之一,黎远驰身为都转盐运使司,不但和古佑年政见相左,手中还握有他指使下臣贩卖私盐贪污受贿的证据。
古佑年拉拢不成,还被黎远驰义正言辞唾沫横飞的批判了一番。
他自然恼羞成怒的对着年恒,点名要让黎远驰死的彻彻底底,身败名裂。
黎远驰身为外官,想要入京告发古佑年,路上难免费些时日,趁着他出城之际,年恒买通了一名黎府中的婢女何妙晴。
何妙晴本是几年前黎远驰出使途中,救下的一名被土匪财色双劫的可怜少女。
因她孤苦无依,才被带回了黎府妥善安置。
结果何妙晴恩将仇报,将黎远驰原本准备告发古佑年一系列的证据李代桃僵。
最后,更是将伪造好的证据偷偷藏在了黎府,才有了后面黎家满门的血案。
这些年来,仙黎在噩梦中不知手刃了何妙晴多少次。
可是,萧慕白始终制止她将这梦里的刀,插进何妙晴的身体。
萧慕白告诉她,何妙晴死不足惜,可若是此刻杀了她,必然会引起年恒的警觉。
年恒当年亲自审理的黎远驰一案,在此事之后,将何妙晴纳为了第九房姨太太。
何妙晴若是惨死,除了提醒年恒黎家后人尚在人世,于她真正的复仇毫无益处。
这也是为何萧慕白一再吩咐姚嬷嬷,让仙黎远离年家的人。
仙黎作为舞姬在年府呆了些时日,每日在年恒色眯眯的目光中虚与委蛇,在何妙晴扭着腰肢前来争宠的时候强忍杀意。
直到今夜,仙黎在水榭的月色下,舞完了最后一曲。
四周水声潺湲,落花无际。
点点花瓣在水上荡起无数涟漪,一圈还未散去,另一圈又荡了开来,弧纹圈圈圆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