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广波见过的那次,还是萧梓穆从古皖回京第一次遇刺,后来被围困在山脚底下,赵兴文杀出了一条路回古皖求援,苏浅安领着剩余的人手和私兵厮杀。
盛夏时节,赵兴文曾在古皖后山身中一箭,殷广波寻来了腾春林和巩芝瑞两位大夫来给赵兴文医治,也让跟私军奋战了一夜的苏浅安,一并给大夫看了伤。
殷广波就是在那时曾经瞥过一眼,苏浅安脱了衣服上药时露出的那道疤。
此时他听秉文问起,一拍脑门频频点头,连连应是,一五一十将他见到的经过,仔仔细细的告诉了秉文。
秉文听了殷广波的再次确认,捂着自己受惊的小心肝,脑子里面茫然的想着,这苏浅安不是苏浅乐的哥哥吗?
若他是仙黎的哥哥,苏浅乐又是谁?
他面色越发失魂落魄,吓得殷广波扶着他一边坐下一边问道“怎么如今找到了,你反而这般神色?”
秉文被他这么一提醒,刚刚挨着椅子的屁股又抬了起来,撂下殷广波一个人在房中,急急赶着去了书房写信。
他一共写了三封书信,一封问明苏浅安的身世,一封告知仙黎她的哥哥可能找到了,另外一封写给了夏初,告诉他这戏剧又难以置信的事件经过。
苏浅安收到他的来信,问询老家和身世,毫不犹疑就和盘托出了他与苏浅乐的家世。
他原以为秉文只是四处都找不到苏浅乐,怀疑苏浅乐回了老家,便原原本本的回信告诉了秉文。
他和苏浅乐的老家在渝城,家中本是经商渝锦的生意,家境也还算殷实。
好日子到头的那一年,正是萧慕白请命率军出战的六年前。
那年两军交战,同为边境的渝城和契丹都是民不聊生,状况惨烈。
父母也是在那一年战火之下相继去世,将仅有的银两交予他作为盘缠,嘱咐他带着苏浅乐远离炮火连天的渝城,去最不可能动乱的繁华京都,过安稳生活。
如今,家中早已再无别的亲人。
院落也在那一场战争中尽毁,若是秉文想要在老家中寻到苏浅乐,基本是不太有这个可能……
苏浅安让边兆送出这封信的时候,当时压根也没联想到,秉文的询问是跟他有关,而并非是因为他所以为的那个原由。
仙黎收到秉文来信的时候,还在济世堂的院内,看着信封面色怔然了很久。
有几次甚至动了想要将书信焚毁的念头,她害怕看见秉文的字迹,会动摇她原本坚定留在梁国的心。
梁王被萧慕白的一番话触动,那二选一的机会留给了仙黎自己去抉择。
为黎家平反和手刃仇敌,两者之间,仙黎选择了后者。
如今黎家只余她一人存活,而她苟延残喘的这些年,究竟是如何活下来的,她也不愿让别人知晓。
即便梁王开恩为黎家平反,黎家也早已后继无人……
是以,仙黎选择了手刃仇敌。
眼下,她心愿已了再无牵挂。
萧慕白给了她自由,她却自愿留在汀兰水楼替他做事,闲暇之余也开了间济世堂收留孤苦无依的落难孩童。
她心中的爱情和亲情皆是无望,又何必在展信相看,这封会引得她心生涟漪的书信。
就在仙黎下定决心准备烧了这份信的时候,济世堂内收养的一名孤儿正好走了过来,他好奇的拿起那封信,扬起满脸天真的笑意,对着仙黎讨好的说道“林儿这段日子习了字,不若读给黎姐姐听可好?”
也不知是被他脸上那抹无暇的笑容感染,不忍拂了他的意,还是仙黎心中本就不舍。
最后,终究是让那林儿,为她朗声诵了出来。
随着稚嫩的声音,晦涩的辨别朗读,仙黎为他整理衣襟的手,也就此僵住。
直到带着温度的指尖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