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京师之前,韩端设想过种种可能,但他万万没有想到,这建康盐枭身后,站着的竟然是毛喜。
如今安成王朝纲独断,毛喜作为他的狗头军师,其权势可想而知,此时与他作对,最起码在京师之内韩端不可能占到便宜。
古往今来,凡垄断获取巨利的行业,背后关系都是盘根错节,但总归起来,无外乎黑白二道。
黑者无非市井豪强、江湖草莽,韩端大可凭借手中武力与其周旋,但若是他们身后有官府中人,特别是毛喜这种身居高位、手掌大权者,要给他这平民老百姓使个绊子、拉个偏架什么的,那简直是再容易不过。
韩端心里暗自忖度,思量片刻,便决定改变先前的计划,不去和盐枭硬扛,至于眼前这人,宵小之辈,狗仗人势之徒,他也不屑与之逞口舌之利。
“我乃山阴韩氏嫡子韩端,今我家在上虞有偌大盐场,即便冬季也能日产千石。你可回去禀报你家主人,若是有意,可派人来兴业寺寻我。”
那人却根本不信,只虎着一张脸道“你好大的口气,还日产千石?你可知如今吴地盐场关张大半,每日运到建康城的食盐尚不足千石?”
“信与不信,都由得你,不过,若你不向你家主人禀报,日后你家主人追究起来,你可吃罪得起?”
韩端望着那人,心平气和地说道。
那人原本是故意来找茬的,但见韩端一直不愠不恼,也不好再行发作,他往后退了一小步,声调也低了下来“你若真有盐,我家主人自然会来寻你。”
“但若是戏弄我家主人,京师便是你等埋骨之所!”
对这种毫无营养的威胁,韩端不屑一顾,他伸手按着腰间刀柄,在众家兵簇拥下昂首行入东阳门内。
等到一行人的身影即将消失在门洞内,那人才急急地对身旁随从道“看这小子言行,不像是戏耍我等,二郎你带几个人跟上去看他落脚何处,我这就回去禀告郎主。”
也由不得他不急,如今正逢冬季,海边盐场多半关了张,没有关张的也只是勉强维持,产量极低,建康食盐也因此供不应求,盐价高涨。
尹洪因为身后靠山强硬,食盐买卖也是做得极大,不光在京师销售,而且还发往荆湘诸州,但如今盐源紧缺,看着钱却赚不到,他也是无可奈何。
如今有人说每日能出产千石食盐,这人虽然有点不敢相信,但他也怕万一真有误了大事,因此,韩端一行刚一离开,他便急匆匆地去向尹洪禀报。
此时韩端等人已经来到大市内的一间酒楼,三十四名携刀带棒的壮汉一下涌入,将掌柜伙计都吓了一跳,亏得此时不是饭时,客人不多,要不然还坐不下这么多人。
过了一会,掌柜见这些人在角落里围了几桌坐下,方才战战兢兢地走到韩端面前来,俯身作揖道“不知尊客要吃点什么?可要饮酒?本店有上好的山阴女儿红,温热后饮用,回味无穷。”
韩端摆了摆手“晌午还有事要办,酒就不吃了,掌柜看你家店里有什么拿手好菜,尽管上来。”
掌柜躬身退下,不多时伙计便端了食盘摆上各种菜肴,众家兵等韩端开箸,便慌不及待地狼吞虎咽起来,而韩端则舀了一碗鱼汤细细品尝。
这个时代还没出现铁锅,自然也不会有炒菜,所有菜肴不是蒸就是煮,要不然就是生抹酱料佐食,每每想起前世爆腰花烧肥肠之类的美食,韩端便忍不住狂吞口水。
铸造铁锅并不困难,之所以还没将铁锅造出来,主要是事务太多,忙得没心思去想这些无伤大雅的小事,等卖盐的事理顺之后,倒是可以去琢磨一下这些事情。
铁锅还在其次,最重要的卫生问题,才是令人头痛的大事。
早上刷牙用柳枝砸开戳得牙龈出血都还能够勉强忍受,但那个厕筹……不说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