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里,闪过一丝莫名的深深嫉妒与艳羡。
终于,他未能忍住,开口破了两人之间安静的氛围,道:“我说这位兄台,不知你做那尸魔,是一种怎样的滋味?”
这问题问得突兀,甚至可以说正常人的脑子,在客套寒暄之时,都不会问这种奇怪的问题。
可百里安却似乎并不觉得奇怪,他抬眸轻轻看了他一眼,唇角微动,面上露出一点笑意,道:“不知五味,不惧严寒,有时觉得很方便,但有时却又觉得很麻烦。”
“不知五味,不惧严寒?”那少年将这几个字细细地重复了一遍,眼神有些空然,旋即他又冷笑一声,余光嘲讽地乜着百里安,道:“听你这么说,倒是与死人没什么两样了。”
百里安不以为然地点了点头,道:“尸魔嘛?总不能还是活人。”
走在冰冷坚硬的厚厚冰雪山道间的红衣少年,脚下步伐微微一顿,他转过半边身子来,神情里带着几分迷茫的不解:“死……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死?”百里安拾阶而上,风雪之中难辨的容颜似是轻轻笑了一下,他淡道:“往事清零,爱恨两清,死是没有感觉的。”
红衣少年也跟着笑了一下,只是面上笑容凉薄,漫不经心道:“人生寄一世,奄忽若飙尘,一世如尘土,刹那间为那疾风吹凋零,才是死亡的感觉吧?”
百里安又行过一行冰石阶梯,与他并肩,他侧首看了那红衣少年一眼,他身上熏着昂贵的暖香,便是这浓浓的风雪之寒夜压不下他身上的香。
百里安问道:“兄台年纪轻轻,何以在这风雪之下,有如此感慨?”
红衣少年转过那双生得女气很中的娇媚杏目,淡淡道:“人生远行客,忽如天地间,凡人寿命不过匆匆数十载,而仙人之命可千千秋,巫山为我心爱之人,她虽宠我入骨,我与她却不能如同世俗凡尘里的正常夫妻男女在来往的流年岁月里共相守,我有时在想,我若能够修行长寿,那该有多好。”
百里安嘴角动了动。
实难理解共情这位红衣公子的烦恼与惆怅。
他所向往的正常夫妻男女关系……其实从一开始就不对等存在吧?
看得出来,那巫山姥姥是真有手段,能够完全不凭借外貌,让那些年轻气盛的俊美少年郎们个个都对她死心塌地,且情根深种。
可她到底太过博爱了些,对待这些少年人们,虽是宠爱有加,可有时候,百里安却觉得她的宠爱里,又带着几分畸形不正常的情感,像是对待一群心仪有加的小宠玩物,又像是在收集着某种不为人知的癖好。
这种情感百里安看不透,却也知晓并不纯粹。
而且……巫山姥姥身边的男子似乎对她都有着长相厮守之心,纵然身边‘兄弟’无数,却从不争宠,觉悟高得让人难以想象。
这些个小公子们,看着模样生得娇气桀骜,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
可百里安却能够感受到,他们那桀骜不驯的外表之下,却是藏着一颗惶惶不安的灵魂。
他们褪去这一身外衣,就只能够张扬跋扈,恃宠而骄来证明自己的存在意义。
被一个身份地位悬殊得无法形容的女人精心护养着,做一只被打理得十分漂亮的米虫,整日无所事事,只需光鲜亮丽生机勃勃地活着来满足主人的那点子怜悯喜爱心。
可是,再如何世俗平凡的灵魂,却也有着一种生为男儿的强烈反叛精神。
想要与主人如夫妻一般共守一生的时候,他就已经算不上是一个合格的面首了。
他嫉妒百里安的长生不死,嫉妒他纵然修为被封印,可肉身体魄依旧远远强过他这样一个无法修行的普通人。
嫉妒他行走在这样霜天冻地的寒山绝峰里,依旧面不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