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上次一别后,荀朗以为只要三个月就能处理完,没想到这一去就是一整年。
不过,即便她回雁州了,倒是时常和王世淮保持书信往来。
他们两人的关系,也由一开始的生疏猜忌,到后来的无话不谈。
自然也了包括她女扮男装,以及是程家孤女这些事。
自然而然地,王世淮就知道了荀朗的本名——程寄书。
正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选择信任,就不该有所隐瞒。她要让他知道,自己回金陵的目的很明确,那便是杀了狗皇帝,为程家雪恨。
时光过的飞快,说来程寄书再回金陵已一月有余。
与第一次来的感受截然不同,当时的她是白衣,现在的她,名义上还是南朝那个尊贵的客卿。
已然不用再寄居国舅府内,而是有了自己的小天地。
嗯,也不算特别小。
这入夜后的金陵城,完全是一片死寂。
就连白日里这座热闹的茶楼——朗月阁,也不可避免地笼罩在幽暗的夜里。
朗月阁的顶楼,住着此阁的阁主,化名荀朗的程寄书。
远处更漏迢递,程寄书却睡得极不安稳。
月光清冷,越过窗纱倾泻在年轻她的脸庞上。
“呼!又是一场梦魇。”
程寄书突然从梦里惊醒过来,自顾自喃喃着,幸好自己对做噩梦这事,早就习以为常了。
月色苍茫映照人间,更深露重,不知江山此夜,又有多少人难以安眠。
而她,却已难眠了整整六年。
既已失去了睡意,她干脆起身至书桌前。
一灯如豆,照亮她的眉眼。
对比一年前,她的眼神更为坚定从容,飒爽气概自然流露。
这副面貌虽说不上国色天香,却也螓首蛾眉,自是一番清丽可人。
屋内美人研墨,屋外云影浮动,当下气氛也算祥和美好。
但当她写下信鸽回函最后一笔时,杀机跃然纸间。
月色惨淡,映入桌前,照亮了信笺上的小字,“明日除之”赫然入眼。
趁夜色渐浓,她依旧熄灯歇息。
今夜还很漫长,总要继续休息,预备充足的精力。
明日,注定是波澜四起的一天。
至晌午时分,昨夜失眠的人好不容易重坠梦乡,尚未来得及品味这梦是否香甜,便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叫醒了。
程寄书虽是醒了,却懒得动弹,只等门口那阵“风”,自己刮到床前。
果然,还不用默数十下,便有个紫衣姑娘冲进来,头上的钗环发出叮叮当当清脆的声响。
她扑身跃上床,毫不客气,重重地压了一下被窝里的人。
“嘶!”
被窝里人发出吃痛的一声,身边的小姑娘,却咯咯笑不止,笑声如银铃般,听着不觉刺耳,反而让人倍感愉悦。
“朗…哥哥,人家可想死你了!”
紫衣姑娘故意提高音量,嬉皮笑脸地对着程寄书说,全然不顾那人早已满脸黑线。
“哎呦!我们的顾大小姐真是毫无女儿家的羞耻之心,冲你叫我一声哥哥的份上,你就不该大早上推开哥哥的门!还毫不矜持地滚上了哥哥的床!我虽极少在金陵,却也知道这金陵的百姓,都说那顾侯家的二小姐文雅自重,是金陵大家闺秀模范云云……”
程寄书充满揶揄,在被窝里调侃床上这位。
这虽是一番,但话语里却满是温柔与些许宠溺,可见这两人关系自然是非同一般。
“你可得了吧!人家叫你一声哥哥,阿书你还真敢应!”
紫衣姑娘葡萄般水灵灵的眼睛,滴溜溜地在程寄书身上转。
“你看你这玲珑身段!啧啧,也不知道以后便宜了哪个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