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疾雪紧,云涌月晦。
一个浑身上下都笼在一袭脏兮兮的翻毛羊毡大氅下的矮个汉子,正顶着漫天的风雪,一步一挪得艰难赶路,在身后留下一行歪歪斜斜脚印。
约莫走了两袋旱烟光景,这黑影突然在街道中央站定了脚步,扭过头往来路上张了又张,直到确定身后并无盯梢尾随,这才身形一晃,钻入街边一条仅有两人并肩宽窄的小巷。
没过多久,小巷深处突然传来一声扣动门扉的脆响。
“啪”!
有道是‘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
尤其是在这种风大雪紧滴水成冰的时节,还要夤夜顶风冒雪出门的人,多半都不是什么正经路数。
那个反披羊毡大氅的矮个汉子似乎生怕自己敲门的动静惊到左邻右舍,尽管身体已经被刺骨寒风冻透,却依旧不敢再多扣动那扇不怎起眼的门扉,只好将两条几乎麻木的小腿扭在一块轻轻抖动。
又过了好一阵子,这汉子身后的窄门突然“吱呀”一响,敞开了一条两寸来宽的门缝,有一个操着一口七扭八拐音调的汉子伏在门板后发问:“来了喔,是干嘛的?”
这句普普通通的发问在门外那个冻得半死的羊毡汉子听来,简直如聆天籁,赶紧抖了抖身上雪片,一脸讨好地凑到门缝前小声回禀。
“回上人的话,小的是跟许山官儿许把头钻林子的小二黑,今儿是来……”
谁知这个自称‘小二黑’的矮个汉子一番客套话还没说完,与他隔着门板对话那主儿反倒先没了耐性,先猛地将门板一敞,而后伸出一只黝黑粗壮的胳膊将一脸懵逼的小二黑将拖进门内。
“怎么耽搁这老些日子喔?那货已经卖出去了喔?银子现在就在你身上了喔?”
这番连珠炮似的发问顿时让原本浑身发抖的‘小二黑’流出一脑门冷汗:“不,不敢欺瞒上人。那货,它,出,出了一点小差迟。”
老话常说,“嘴皮子越不利索的人,他脾气就越急。”
那个负责开门接引的黝黑汉子劈手揪住‘小二黑’胸口用力一掂,待发觉对方身上并不像携带有大笔银两的模样,登时就火冒三丈,抬腿在后者身上恶狠狠地踹了一脚。
“我不跟你说了喔,自己去跟枯木上人解释的喔!看你们几个今天能不能从上人那里得到解药的喔!”
闻听对方居然开口以解药相威胁,被踢打出三分火气的‘小二黑’登时就熄了反抗之心,在对方的推搡之下,踉踉跄跄地往房舍更深处走了。
待转过一条两三丈长的廊道,跟在小二黑身后的黝黑汉子突然越前一步,伸手在廊道一侧的木板墙壁运劲一按。
就听“哧”的一声轻响,板壁裂开一个三尺宽六尺长的门洞,露出一间仅有一丈见方阁室。
令人咋舌称奇的是,一间如此狭窄逼仄的阁室,竟然还在阁室四个墙角处各生了一盆熊熊燃烧的炭火,以至于门板方一敞开,便觉一股火烧火燎之气扑面而来。
这间暗室正中央的位置是一个车轮大小的杏黄蒲团,有一灰袍老者正盘膝坐于蒲团之上。
但见那老者顶秃颔光形容枯槁,更兼一双灰暗无光的眼珠深深陷入眼窝之中,乍一看去直不似活人,倒似一具皮肉半朽的骷髅一般。
饶是曾与这位枯木上人照过面的小二黑,猛然间撞见如此一副尊容,也不禁心跳一滞,赶紧借着屈膝下跪的机会收回目光,俯首贴地开口请安道:“小人是参帮许把头身边的小二黑,见过枯木上人,您老安好。”
闻听来人是许把头手下,枯木上人顿时发出一阵桀桀怪笑:“虽说这日子比先前约定好的略迟了些个,不过好饭终归不怕晚,那两千两银子何在?还不快些将银钱交出去换蚀心蛊的解药。一俟银货两讫,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