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云隐,鹭斋。
清光挽了挽衣袖,开始收拾桌面上的杯杯盘盘。
故事的确就要走到结局了,所以他一边收拾着,一边说“那时候,司卓失去了理智,她不顾一切的想要为南山报仇,于是命全体将士即刻攻城。”
“虞国人自然大怒。于白云骨而言,她不仅失去了南山,也几乎被逼到了绝路,这个女人,她虽不上战场,可若论心狠,若论疯狂,那也是半点不输司卓的。”
范无救笑语一声“是么?所以她干什么了?”
无常爷的这一声笑,真是三分讥讽,三分凉薄,再加上四分的漫不经心。
清光细品了将近一刻钟,才又继续说道“她把春时和招招挂到城墙上去了。”
范无救撇撇嘴“威胁?”
清光摇摇头“不算吧,只有疯子最懂疯子,白云骨应该是知道她与司卓之间、虞国与百越之间,即便有南山的调和,也是不可能有任何余地的了,所以她把她们挂上去,我觉得,应当是泄愤更甚威胁的。”
他如此这般的分析了半天,抬头挑挑眉“离妹觉得呢?”
将离靠在桌边,抓着范无救的手,一句话都没说。
清光眨巴了两下眼睛,看到她在范无救的手上抓出两道深深的血痕…
……
醒来已是黎明。
隆冬时节,寒气成霜,可营帐中却温暖如春。
南山睁开眼,用了小半个时辰的时间才强行止住脑中的眩晕,挣扎着坐起身来。
守在帐外的士兵闻声立刻赶来搀扶他。
南山咳了两声,疑惑着“怎么这样安静?司卓呢?”
士兵答他“先生,陛下昨日率军攻城,可那雪霜城易守难攻,所以至今未归。”
南山一下抬起头“你说什么?”
士兵忙道“先生不必担心,陛下定然无碍!想我百越有十万大军,且由陛下亲自带领,那虞国雪霜城内只剩三万兵马,是绝对坚持…诶,先生!先生!!您去哪儿!”
南山竭尽了力气,一把推开眼前的一切阻碍。
他浑身骨断筋折一般的疼痛着,却全然不顾,不要命一般的冲向远方的战场。
他从未想过,拖着这样一幅纸片似的脆弱身躯,他竟还能在这冷风中跑的这样快,比起十年前,在曹城的那个暗夜里跑的还要快。
雪霜城下的寒风,一路吹过几万张百越人的脸,吹到南山的身体上。
风掀起他的发丝,掀起他的长袖,有时也让他在沟壑中重重摔在地上。
这一回,他这副完美无缺了一生的皮囊,也终于在这样的磕磕绊绊中,被划出了数道伤口。
青青紫紫,黑黑红红。
南山废了好大的力气,才终于在人群中看到司卓的背影。
此时的百越大军正在做短暂的休整,准备下一轮攻势,而对面的雪霜城,高耸的城墙已然不复往日威势。
森黑如铁的墙面上,那一道又一道的,竟都是用人的血肉擦上去的痕迹,城墙之下,也已堆满了血肉模糊的尸体。
战火猎猎,狼烟滚滚,这闻之欲呕的气息,是多么令人心中冰冷,热血沸腾……
南山的脸上失去了全部的血色。
他踉跄着抓住司卓的手,摇头“不要,不要再打了,不要再继续下去了,不要再伤害任何一个无辜的人了!”
司卓本欲叫他赶紧离开这个到处都是危险的战场,担心他再受什么伤。
可听到这话,她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说什么?无辜的人?”
她笑了,冷酷残忍“南山,你告诉我,这城中的哪一个人是无辜的?这城中的哪一个人没有杀过我们百越人?哪一个人不是恨你入骨!”
裹着焦土的风狠狠吹过来,南山捂着胸口,摇摇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