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矿山的日子过的很快,宗枲除了要与宗流一同分发从中州带来的,代表皇帝恩泽的谷物、布帛和种子,还要在孟冬之际在中州的最北端迎接代表冬日的神灵,以祈求冬日的平安。
于四季的首月祭祀四方,听老人们说这是上古黄帝定下的规矩。含枢国建国后就依着这个规矩行了好些年,从未断绝过。在中都,每年孟冬,帝王都会带领着他的臣子祀于北郊,届时还会演奏伴随郊祭的乐舞。而在矿山,繁琐的礼仪被删去了的许多。入乡随俗,这个规矩在哪里都不会例外。
距离孟冬的前六日,参与祭祀者要进行斋戒、沐浴,前三日要读经静心。在距离矿山约三十里处,有一口终年流淌的温泉,而在这样寒冷的北岳,利用地势和环境进行斋戒、沐浴是最明智不过的。是以祭祀前的斋所也就设立在了温泉处。
参与孟冬祭祀的人员并不多,主祭自然是宗枲。原本在含枢国,女人是不可以参加外祭的,只是因为宗枲此次身份特殊,代表着前往北岳布施恩泽的帝王,身份自然也就大不相同。至于陪祭则是宗流。眼下他是矿山除宗枲身份最高的人,也是此地的主人,是陪祭的不二人选。至于其他人,则是择选了矿山当地的尊者、贤者,以及从中都随行而来的身份尊贵的人。
浩浩荡荡的车马驶入山林,车轮压过地上的枯枝,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满地的落叶用那残枯而蜷缩的姿态向人们诉说着北岳的寒冷;受惊的松鼠在逃窜中踩断的枝丫砸落在人们的身上;而这萧衰的林子中唯一的一点绿色就是那些松树所直立的位置。
过了晌午,不知是太阳给身上带来了温暖,还是人们用过午餐后的一丝惬意,总感觉身上暖了许多。再走不过小半个时辰,眼前的景象惊艳了那些初次踏足此地的人们。
氤氲的雾气从泉水中蒸腾而出,周遭的草还是绿莹莹的,许多不知名的花绽放着那不属于这个季节的绚丽。再往深处走,周遭的树叶从稀疏逐渐变得茂密,叽喳的鸟鸣映入耳畔。那些有着五彩羽毛的鸟儿,丝毫不怕踏足至此的人们。它们甚至飞到车辕上、人们的肩膀上、撑起的帗节上,它们的嗓音与溪水击打石头的汀泠声、与风吹过树林的呜咽声、与蛙咕呱的相和声,构成了自然所赋予的最美妙的乐曲。
因男女有别,宗枲的斋所设在泉水的最深处,与他人距离甚远。籥籥因是女子身份,并不能跟着她一同来到斋所,故所服侍的都是从中都来的奄人。宗流不放心妹妹独自前往,带了两个随从陪宗枲一起来到她的斋所。
这是一个临时搭建起来的一开间木质阁楼,仅供宗枲一人起居,随侍的奄人都住在阁楼东边的帐子里。在阁楼的北侧,是仅供宗枲一人所用的汤池。这是一个形如玉带的活水汤池,向西延伸有一条与汤池相连的溪水,只是因着地势溪水中冷水并不会倒灌到汤池中,而汤池的水却可以因新泉水的涌出而顺着溪水流下。没有人能够为这样一个仙境绘出图纸,而大自然就是这样的鬼斧神工。
在汤池的沿岸,宗流特地为宗枲建了一圈能够传讯的铜铎,只需摇动里面的铜舌,声音就能传出很远。再往北,那是一片用铁栅栏做成的拦网,防止林中野兽侵袭到汤池。
安顿好宗枲,也到了傍晚。过了今晚,则要开始真正的斋戒了。人们趁着这最后的时间,以水代酒,纵情欢歌,直到深夜。
……
次日午后,桌面上的竹简墨渍未干,这是宗枲默出的一篇颂文。讲的是对丰收的感激以及对来年的美好期待。她放下笔,外面的奄人已准备妥当。
过午后的太阳是最热的,前来祭祀的人们自然也就选了这段时间进行沐浴,宗枲自不例外。虽是在宫中用惯了奄人的,但宗枲仍在心中觉着男女有别,不愿让他们靠得太近,只远远的侍奉。
玉带池畔,她褪去外衣,仅穿了一件白色素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