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州,玄族的王帐中,三个浴血的年轻的战士,站在他们父亲的身后。
王座上,那个满头的银发,却目光矍铄的老人,古藤一样强有力的右手,拄着一柄狼首玄铁宽刃刀。与他并肩而坐的,是一位肩披熊皮铠甲,后背挺直、身材坚实、面容刚毅、鬓角微霜、沉稳刚强的妇人。
若描绘一个部落或氏族,最能够代表众生之母的形象,则非那妇人不可。只是,她那让人望而生畏、畏而生敬、敬而不敢凝视的气势,只需那么站着,就足以让天下万千子民匍匐于她的脚下,受尽她的庇护与恩泽。没有人胆敢与她比肩而立,甚至拿他们卑微的眼神多看她一言,都感觉是对众生之母的亵渎。
她鹰一样的眼睛扫视着下面满是血污,却一张张坚定、无畏而年轻的脸庞。他们,有些是他们的子媳,有些是他们的侄孙,还有一些,是他们最好的战友。持续了两个多月的恶战,让王帐中少了许多熟悉的面孔,但他们却取得了从未有过的胜利。
从此,北州将由玄族统领,而他们的统摄——黑帝,也并未干涉玄族与熊族的最后一场战争。他们赢的彻底,彻底到自己的长子孙鬼室屠尽了熊族最后一名男丁,包括那些在襁褓中的婴儿。
草原上的战争,失败等于灭族的铁律,没有人会打破,也没有人会为此而感到不妥。偌大的北州,看似可以容纳很多的子民,但恶劣的气候会将人们所有的怜悯化为对生存的渴望。没有残忍的杀戮,就无法换回自己子孙活下去的可能。而这,就是来自草原上的生存法则。
站在寒黑身后的那三个年轻的战士,是北州最小一辈能够上战场的王族。这次的战争,让王族失去了他们小辈中那个最让孃让疼爱的孙儿——玄计。
根据长孙鬼室所说,玄计在剿灭熊族的最后一场战役中,被逼下了矿山,死无全尸。鬼室按着他掉落的位置找了三天三夜,只拾回了那卷了刃的铁刀和他出战前所穿的零零碎碎掉落的布帛和皮毛。在北州,没有一位战士会在死前丢下自己的武器,其实鬼室在看到弟弟的兵刃时就想到了什么,但他仍未放弃寻找弟弟希望。
而让他打消念头的是当他顺着水流找到的一堆被狼群啃食过的白骨,那是人骨的模样。聪明的狼群撇开了难以消化的头发,而将其他的一切都舔食地精光。他认出了弟弟的头发,是黑棕色的略有些卷曲的模样。他将那白骨和头发包起,却没能杀光那些啃食弟弟身体的饿狼。他尽可能地烧掉弟弟的残骨和那些饿狼,只是在北州,若人死后没有完整地在亲人的祈祷下葬于熊熊烈火之中,他的灵魂将永远找不到回归祖先的方向。
师牧为玄计的离去感到十足的伤痛,这让那个自接任了首领之位,就带领着王族一直征战的部落之王一夜老去了很多,即使他看上去还是那样的健硕,可内里早大不如前。当下,他看着下面站着的儿孙,除了感叹时间的飞逝,更要审慎地安排好玄族的未来。
“明日。”王座上的师牧,待众人齐聚后,用粗重而中气十足的声音,缓慢传达出这个决定全族命运的抉择,“我们玄族将要燃起烈火,告慰上天,整个北州将全部在玄族的统领之下”。
“黑帝没有阻止我们与熊族的战争,他需要看到我们的力量。而明天,我们将要告诉上天,我们玄族不仅是天选之主,也真正有实力守护住北州苍生。”
“我为我们逝去的生命而感到悲痛,但这些逝去的生命将伴随着烈火回归到祖先之处,他们将与我们共存!”
话语如同洪钟般落地,下面所站的浴血的男人和女人,为这一刻到来,将压抑了许久的声线化作一声声掷地有声的号子,脚下重踏着大地,似乎要将这天地震醒。
“师牧!”“师牧!”“师牧!”……
王座上,师牧与孃让的手握在一处。为了这一天的到来,他们携手走过了无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