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道“山泽精怪万千,各有存活之道。”
宋兰樵似乎深以为然,笑着告辞离去。
热络客气,得有,再多就难免落了下乘,上杆子的交情,矮人一头,他好歹是一位金丹,这点脸皮还是要的。若是求人办事,当然另说。
离开屋子后,宋兰樵摇摇头,这位年轻修士还是看得浅了,金光峰的金背雁,月华山的巨蛙,不受牢笼之苦,终究是少数,更多山野精魅,死了拿来换钱的,又有多少?就说嘉木山脉的那些草魅树精,多少被倒手贩卖,中途夭折,能够在世俗王朝的富贵门庭豢养起来,已算天大的幸运。
渡船路过金光峰的时候,悬空停留了一个时辰,却没能见到一头金背雁的踪影。
宋兰樵当时就站在年轻修士身旁,解释了几句,说许多觊觎灵禽的修士在此蹲守多年,也未必能够见着几次。
随后这艘春露圃渡船缓缓而行,刚好在夜幕中经过月华山,没敢太过靠近山头,隔着七八里路程,围着月华山绕行一圈,由于并非初一、十五,那头巨蛙并未现身,宋兰樵便有些尴尬,因为巨蛙偶尔也会在平时露头,盘踞山巅,汲取月华,所以宋兰樵这次干脆就没现身了。
看到那位头戴斗笠的年轻修士,一直站到渡船远离月华山才返回屋子。
宋兰樵苦笑不已,这家伙运气很一般啊。
寻常渡船经过这对道侣山,金背雁不用奢望瞧见,宋兰樵掌管这艘渡船已经两百年光阴,遇上的次数也屈指可数,但是月华山的巨蛙,渡船乘客瞧见与否,大致是五五分。
又过了两天,渡船缓缓拔高。
那年轻修士主动找到宋兰樵,询问原因,宋兰樵没有藏藏掖掖,这本是渡船航行的半公开秘密,算不得什么山头禁忌,每一条开辟多年的稳定航线,都有些不少的诀窍,若是途径山水灵秀之地,渡船浮空高度往往降低,为的就是收纳天地灵气,稍稍减轻渡船的神仙钱消耗,路过那些灵气贫瘠的“无法之地”,越贴近地面,神仙钱消耗越多,所以就需要升高一些,至于在仙家地界,如何取巧,既不触犯门派洞府的规矩,又可以小小“揩油”,更是老船家的看家本领,更讲究与各方势力人情往来的功力火候。
宋兰樵将这些谈不上忌讳的密事,对那年轻修士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也算一份小小的香火情,反正不用花钱。
宋兰樵也因此猜测一二,这位外乡游历之人,多半是那种一心修道、不谙庶务的大门派老祖嫡传,而且游历不多,不然对于这些粗浅的渡船内幕,不会没有了解。毕竟一座修行山头的底蕴如何,渡船能够走多远,是短短的数万里路程,还是可以走过半洲之地,或是干脆能够跨洲,是一个很直观的切入口。
与人请教事情,陈平安就拿出了一壶从骸骨滩那边买来的仙酿,名气不如阴沉茶,名为风雹酒,酒性极烈,
这天宋兰樵突然离开屋子,下令渡船降低高度,半炷香后,宋兰樵来到船头,凭栏而立,眯眼俯瞰大地山河,依稀可见一处异象,老修士忍不住啧啧称奇。
渡船离地不算太高,加上天气晴朗,视野极好,脚下山川河流脉络清晰。只不过那一处奇异景象,寻常修士可瞧不出一丝半点。
宋兰樵不过就是看个热闹,不会插手。这也算假公济私了,不过这半炷香多花费的几十颗雪花钱,春露圃管着钱财大权的老祖便是知道了,也只会询问宋兰樵瞧见了什么新鲜事,哪里会计较那几颗雪花钱。一位金丹修士,能够在渡船上虚度光阴,摆明了就是断了大道前程的可怜人,一般人都不太敢招惹渡船管事,尤其是一位地仙。
陈平安走到老金丹身边,望向一处黑雾蒙蒙的城池,问道“宋老前辈,黑雾罩城,这是何故?”
“陈公子好眼力,便是我都有些看得吃力。”
宋兰樵抚须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