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群耷拉着脑袋走到一边,随便找了个大石头坐下。
《吃虫人》。
这名字起得活像灾难电影。陆群想着,无聊地翻开了剧本。他当然没有演戏的意愿,想留在这里也不过是为了有个不要钱又安静的小屋来住,这样他就能安下心写了。
5分钟。陆群撑着下巴,打了个哈欠。
10分钟。陆群微微停顿了一下,翻到下一页,面无表情。
20分钟。陆群好奇地歪歪脑袋,沾了下口水翻页。
一个小时。陆群看得无比专注,眉头紧皱,活像生气的京巴狗。
整整耗费了一个上午,陆群长吁一口气,默默合上剧本。望着忙着拍戏的人们,又看了眼神色庄重的末日花,他有些哑然。
如果这个剧本是末日花本人想出来的,陆群就完全可以确定,这女人要么是个疯子,要么是个天才。
陆群在脑海里搜索着自己读过的书籍,里面没有一本的情节是和吃虫人类似的。
在他看来,这是个不可理喻却又很平常的剧本。根据角度的不同,有多种诠释的方法。就仿佛是个故意把定义这部电影性质的权力全部扔给观众,躲在暗处偷偷看他们各种撕逼的小恶魔一样。
故事中的主人公,名叫樱云。从生下来就有吃虫癖。但因为怕被当作异类,一直抑制着这个欲望。单看这点他是个怪胎。
但是,如果除去这个设定的话,在陆群看来,主人公的人生却又几乎是一帆风顺。
他年少成名,大学毕业后写的处女作《隐忍的少年》赢下新人文学奖,轰动全国,一炮而红。之后又获得名师青睐,成为他的闭关弟子。这也直接将他推向了文学界的巅峰。
理所当然的,之后数年他出版的几乎每部都红到发紫,全国各大主流文学奖项拿到手软。
而在30岁时,他娶了豪门的千金小姐,妻子却也是个贤惠善良的女人。他们生下一双儿女,过得幸福平淡。
之后中间一段剧情,樱云几乎没什么异常。专心写、疼爱妻儿、出席各大颁奖典礼、在各大名校给学子们演讲,传授经验。
这段剧情无聊透顶,甚至让陆群感到有些厌烦——社会这么艰难,凭什么你t能过得这么顺利啊。顺利到几乎让陆群忘了他有吃虫癖。因为剧情在这时根本没有展示任何关于樱云吃虫癖发作的暗示。
但是看到下一段,陆群心中却隐隐产生了不安感。
下一场戏一开始就将樱云的人生像垃圾桶一样一脚随意地踢开,小心翼翼地把镜头切换给了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少女。
她叫花郎。台词不多。性格也有些孤僻。
花郎光着脚,走在大街小巷,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直到她走到一座桥上,扶着桥栏,眺望着天边,目光迷惘无助,嘴角却又含一抹痴迷的笑。
直到夜幕降临,周围再没有人影。只剩下一个喝得酩酊大醉的醉汉,醉眼迷离地唱着跑调的歌曲。还有一个在无人的大街,拿着传单,垂着脑袋,默默站着不动的小丑。
下一刻,从少女的发间,暴露在衣物外的地方,慢慢地爬出了一条又一条的虫子。
虫子大小不一,种类多样,再加上漆黑的夜色很难分辨。
有幼小的蜈蚣、有发紫的毛毛虫、有漆黑的独角仙、斑斓的天牛,等等无数条虫。令人眼花缭乱,汗毛竖起。
花郎仿佛早就习惯了这些,没有任何惊奇之色,默默任它们攀爬,在自己的躯体上游动。最后有的离开,有的又回到她的身体。
花郎是个身世悲惨的少女。她无父无母,天生身体里就养着虫子。她拼命抑制着让虫子离开身体的欲望,但有一次却失败了。这也让她从福利院被赶出去,变得无家可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