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苏洛,管的就是宽!不过沈丛这小子总算是懂事,还知道事先来求一求朕!”
沈丛从御书房走出来时,天色还是亮的,绚烂的晚霞铺满整个天空,艳丽的很不真实。
他一步一步走的极为缓慢,脚下如同灌铅。
今日在越皇面前这般说了后,他的婚姻大事就算是定了下来,如今他只能娶白露了。
其实娶谁都一样,反正他曾经想娶的两个人,一个不值得,一个娶不到。
他自十四岁开始,就独立跑远处的生意。
做的是最苦最累最不挣钱的活,可他心内总是窝着一团气,觉得将来一定能够出人头地,让沈城看见自己才是沈家最合适的继承人。
因此,就算是累,他也咬牙坚持着。
那时候每次出远门,母亲总是早早的将他摇起来,将早就准备好的包袱塞在他手里,道“走吧,天马上就要亮了,你现在出发,天是越来越亮的,以后的前程也会是这样,越来越亮,路越走越宽……”
而此刻,他的路却是越走越黑。
他与沈家已经一拍两散,母亲死了,心爱之人不可得,费劲心机的娶了个罪臣之女,只为掩盖自己的真实心意。
春风得意的沈丛,在这一瞬感觉脊梁骨不堪重负,像是随时要弯曲下去。
再长的路也会到尽头。
他从晚霞漫天,走到华灯初上,新上的宫灯反反复复的将他的身影拉得修长。
身后远远的,小福子跟在韩昭的背后,恰好看到了这一幕。
小福子不解“干爹,沈子爵看上去似乎不太高兴,今日陛下没有责怪他,他还抱得美人归,如愿以偿的,为什么我感觉他的步子有点沉重?”
韩昭用拂尘在他头上敲了一记“别胡说八道,沈子爵大概是怕自己今日的行为让陛下不快吧,以后沈子爵和江世子的事,你少胡乱猜测,也千万不可对人言,你可明白?”
小福子笑眯眯的“干爹放心,我嘴巴紧着呢,也就跟您叨叨两句,其他人我是一个字都不说的!”
……
沈丛自然听不到背后的这些议论,若是听到,他必然会走快些。
他此刻心内就是存着个念头,若是走出这道宫门,他这辈子的妻子人选就算是彻底定下,再也无法更改。
可其实就算走得再慢又如何?
早在他跟越皇的开口的那刹那,一切就已经无法挽回,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
他终于走出了宫门。
宫外的长街,比宫内的光线要黯淡不少。
沈丛脚步沉重,目光盯着地面,木然的朝着自己的马车走,就在这时,一道清亮的声线破开了无边的黑暗,将光明传入他的耳中“沈子爵,这地上是有银子捡不成,怎的头也不抬?”
就是这道声音。
当初在他最无助的时候,在他以为人生跌入低估的时候,拽他出了那个泥潭,自此一路扶持,让他从小小一个商贾,变成今日的子爵。
沈丛定在原地,僵了好一会,才缓缓转过头,绽开一个得体的笑“少夫人,你怎么会在此处?”
苏洛从马车上跳下来,手里拿着个手帕百无聊赖的甩啊甩,迈着极不规矩的步子走到他对面三尺开外站定,笑眯眯的道“我在这等你呢!”
沈丛笼在袖中的手微微蜷曲“等我做什么?可是又要坑我!”
苏洛抬手,在他肩膀上怼了一拳“你别总这么说,做人要懂得感恩,我虽然坑过你几次,我也帮了你不少,你敢说你今日这风光,没有我的一份功劳,啧……瞧你这过河拆桥的样子!”
沈丛被她怼的连退两步,揉着肩膀抱怨“你是个女儿家,下手怎么没轻没重的,还有,你是有夫婿的人,别跟其他男人动手动脚的,要是被江世子看到,多半要不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