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贡品中留下几件玛瑙手镯和挂坠送给妻子。
他的私心从看不见的岁月流逝中渐渐膨胀,从越来越多的窃喜中变得大胆而狂妄,以至于他的欲望受到一点阻碍,便会懊恼万分。
他终于明白,唯有清除掉他头顶上的人,他才能真正的活得自由。
他开始为了这个自由做准备,一切都井然有序。
车夫事件,徐达的控诉,胡惟庸如当头棒喝。他没有想到一切都在有条不紊进行的时候,自己突然间像是被赶上架的鸭子。
胡惟庸还不想点燃这个导火索。
他筹备的事尚未成熟,谜底不应该如此快被揭开。
朱元璋不动声色的看着面前的奏章,上面声嘶力竭地控诉着那些他早已心中有数的胡惟庸的斑斑劣迹。
比如:胡惟庸私自批阅各地的奏章,丢弃不利于他的奏章。
又比如:胡惟庸贪污拨给各地的救灾款,拨给寺庙的修缮款;买 官卖官;侵吞贡品,其中包括占城国送来象牙、乌木、伽蓝香;高丽进贡的名马、珍稀禽鸟……
看到胡惟庸贪污了波斯进贡的金丝地毯时,朱元璋暴跳如雷,不是因为他第一次得知,而是因为他对胡惟庸的违法行径实在克制的太久,他竟然一直在容忍胡惟庸对大明王朝的践踏。
这块波斯进贡的金丝地毯为纯金丝线编织而成,由一千个金匠和一千个织工耗费五年才得以完成。
更为重要的是,它的图案是大明王朝的版图。
波斯进贡此地毯的意义在于赞颂大明皇帝九五至尊,将大明疆土踏于脚下,万世万代。
然而这块地图却被卑贱的胡惟庸铺在家中,每日踏于其上。
朱元璋每每想到此处便如芒在背。
他那异于常人的敏锐神经常常使他看见臣子眼中流露出对这个皇位的贪恋,对他的不屑。
尤其是那些自以为对大明王朝的创立立下赫赫战功,没有他们就没有大明王朝的那些人。
他们以为他的这个位置是他们心胸宽广让出来的,他朱元璋必须对他们感恩戴德。
他偏偏不,刚开始他杀鸡骇猴,除掉了那几个猖狂的人。
可是欲望是扑不灭的,他不可能除掉所有掌权的大臣。
朱元璋瞄准了“宰相”这个官职。
宰相制度在朱元璋心目中从来就是一根刺。
要分散每个大臣手中的权利,首先必须取缔宰相这个位高权重的职位。
他想拔除这根刺,但是又有诸多顾忌。
首先就是群臣的反对,这是最大的障碍。
这些臣子一成不变地拿祖制和传统来压制他。要想说服他们,就必须发生惊天动地的事件,让宰相制度危及到他们自身的利益。
再则,若取缔宰相这个职位,那么他凡事就必须亲自处理。
虽然朱元璋吃苦耐劳,但也不可能事必躬亲。他的时间和精力都是有限的,怎么可能亲自处理这么大一个国家所有的事务?
他想建立一种新型的体制结构来代替宰相制度,不过这在他的脑子里还没有完全成熟起来。
胡惟庸给了朱元璋完成体制转变的机会。
他的肆意妄为为朱元璋赢得了大臣和百姓的支持,他自以为是的精心布局又为朱元璋赢得了更充分的全盘计划的时间。
朱元璋假意对胡惟庸的一手遮天视而不见,放长线才能钓到大鱼。
他要等到街头巷尾的妇孺皆知胡惟庸有造反之心时,再把胡惟庸和那难以撼动的宰相制度连根拔起。
在这关键的时刻,李诚意带着主上的任务来到丞相府,此时胡惟庸也及其需要这么一位好友在身边帮助自己克服人生中最大的难题。
两人见面寒暄后,胡惟庸并没有主动提起这件轰动朝野的大事,假装一如往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