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这是为何?”朱元璋声色俱厉,所有大臣俯首垂目,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臣不才,理当避让贤路,以角巾东归,请皇上准允!”吕光矩跪在地上,声如洪钟,意志坚定,双手高高托着官服官帽。
“避让贤路?爱卿之贤能,朕推崇备至。朕希望某些知府县令、王公侯爵能效仿一二。爱卿致仕,岂不辜负了朕的重托?”
“臣无德无能,有负皇上厚爱。”
“你的意思是朕有眼无珠?”朱元璋冒了火,他还得求一个人做官不成?
“臣不敢!皇上知人之鉴,有通天法眼!”
“你明说了吧,为何辞官?”朱元璋把手肘搭在龙案上,侧着身子,厌恶的把从最顶端滑落下来的奏章推到一旁。
“臣斗胆请皇上收回太子妃殉葬的诏令。”吕光矩义正言辞,毫无惧色。
朱元璋明白了,什么都明白了。
他哀于太子之死,劳于朝政之繁,竟然忽略了吕光矩和太子妃的兄妹关系。
“哼,原来如此!你以为你辞了官,太子妃就能免于一死吗?”朱元璋冷笑一声,一副不治得吕光矩束手就擒,不善罢甘休的架势。
朱允炆瑟瑟发抖,猛然跪在地上:“求皇爷爷收回诏令!”
反应机敏的大臣也立刻跪下,齐声道:“求皇上收回诏令!”
朱元璋年事已高,朱允炆是未来的皇帝。他们知道风向怎么吹,船舵怎么掌。
这和大义凛然,仗义执言毫无关系。
“你们,你们凭什么求朕,你们和太子妃什么关系?”朱元璋怒不可遏。
大臣们的头上冒出冷汗,不约而同焦急地等待着他们下一任主子的指示。
朱允炆咬紧牙关,在朝廷之上,坚忍着不让泪水轻易往下流。
他咽了一下口水,哀求的望着朱元璋:“皇爷爷从小教导儿臣‘事,孰为大?事亲为大。事亲,事之本也。’儿臣再也没有机会侍奉父王,求皇爷爷给儿臣一个机会侍奉母妃!”
朱元璋的怒容渐渐松弛下来,他想起了自己的父母。
他做了皇帝,有了无上的权利和富贵,可是却再也没有机会侍奉自己的双亲。
他懂得这一份悲哀。
他曾经在梦里亲手喂双亲吃人参燕窝汤,亲手给他们穿上绫罗绸缎,亲自带着他们游览他打下的江山。
他多想他们活生生的站在他的面前,看着他,对着他笑。
“嘭!”吕光矩的官服和官帽像铁锤一样砸在地上,他出其不意的撞向身旁的一个带刀侍卫。
侍卫大惊之下,急忙拔出刀来。
吕光矩伸手夺刀,侍卫挥刀威胁。
吕光矩挺身而上,右臂紧咬着刀不放,刀不到手,誓不罢休。
侍卫担心吕光矩对皇上不利,连挥数刀。
又是“嘭!”的一声,吕光矩伸得长长的右臂与他一分为二。
“皇上,”吕光矩跪在地上,抱着自己血肉模糊的右臂,用最后一口气断断续续的说道,“臣已是废人,求皇上收回……”
吕光矩晕倒在地上。
“舅舅!”朱允炆大叫一声,跑下台阶。
朱元璋心乱如麻。自建朝以来,奉天殿最混乱的一次场面竟然是因为一个女人。
“抬出去吧,叫太医!”朱元璋挥了挥手,声音低沉的吓人,“朕收回太子妃陪葬的诏令。”
雨没完没了的下,俯瞰京城的钟山上挂满了翠绿的梅子。
它们在风雨中顽强的飘摇,不肯轻易落地。
人们需要它们,变成零嘴,变成甜酒,这才是它们开花结果的意义。
朱元璋站在仁智殿前,望着密密的雨帘。
今天他没有动怒,他知道这是天地垂泪举哀,西方诸佛都来送他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