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奉天殿外的阶陛下,朱高炽、朱高煦和朱高燧眼睛上的黑纱被除去。
朱高煦眯着眼睛,把手挡在额头上,在原地转了一圈。
直到转回原点,抬头望见奉天殿的牌匾,他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
朱高炽一动不动,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如临大敌。
“大哥,奉天殿!皇上在里面!”朱高燧兴高采烈,他没有见过当今皇上,也没有见过先皇。
像看会说话的猴子一样的好奇驱使着他,而危险则不是他所能立即想到的东西。
“闭嘴,这里是你能嚷嚷的地方吗?”朱高煦代替大哥教训三弟。
虽然他与大哥有众多不合的意见,但是教训弟弟是他们俩共同的无可厚非的职责。
“三位王子,请入殿!”李府的仆役变成了皇宫的护卫,引领他们走上阶陛。
朱允炆端坐在龙椅里,双臂撑在桌面上,身旁只有一名太监。
三人向朱允炆行跪拜礼。礼毕,三人直起身子,但都不敢抬起头来。
“周世子,你们在京师居住得可好啊?”朱允炆宽厚和气,没有一点皇上的威严。
这是他打算放三个王子回北平前的一次会面,他丝毫没有敌意,相反,他试图尽力扫去他们心中的阴霾。
“多谢皇上关怀,府里的仆役对微臣与舍弟毕恭毕敬,照顾周到。”
朱高炽不卑不亢,作为燕王的儿子,他知道自己该有什么样的姿态。
他不会表现出对朝廷的不满,也不会趾高气昂地造成对立的局势。
朱高煦把头微微侧向了一边,虽然明知他们兄弟三人是朝廷的人质,但还是鄙视大哥的懦弱。
仗着强壮的身体,精于骑射,他的张扬跋扈和桀骜不驯从未收敛过,即使在朱允炆面前,它们也在他的皮囊之下蠢蠢欲动。
“高阳郡王,这些日子你可待得惯呀?”
朱允炆发现了朱高煦的不满,但他没有生气。
换位思考,如果他被软禁,他也会满腹牢骚。
朱高炽心头一紧,担心二弟不识时务。他清了一下喉咙,提醒朱高煦不可胡言乱语。
“游子在外,母担忧。微臣除了担心母亲牵挂之外,都觉得好。”朱高煦道。
虽然字里行间也听得出不满,但至少没有形成正面冲突,朱高炽稍稍松了一口气。
朱允炆微微一笑,把询问的目光移向朱高燧。
“微臣也是一样。”朱高燧的回答十分简短。
他年纪尚轻,没有自己的立场,而且沉迷戏曲,对于戏曲之外的东西漠不关心。
软禁对他来说并没有像两个哥哥那样痛苦,他把大哥的教导和二哥的牢骚当做耳旁风,以抚琴度日,悠哉自在其中,
“好。朕今日唤你们来便是要看看你们的起居饮食是否都得到了妥善的安排,你们是否过得好。这样说来,朕就放心了,朕也会让燕王妃安心的。别无他事,你们回去吧。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出来,朕会尽力满足你们。”
朱允炆没有当庭宣布释放他们,因为他不想亲眼看到他们的欣喜若狂,那代表着他们对京城这几个月的痛恨。
“谢皇上!微臣告退。”三人再次跪拜行礼。
朱高炽如释重负。皇上看起来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样充满敌意,他们应该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朱高煦心有不甘。他满心以为此次进宫必有好事,没想到不过是白白跪了两次。
朱高燧看过了皇上,又惦念起了他的琴,没有什么比琴可以更长时间地吸引他的注意力。
望着殿外三人模糊的背影,朱允炆沉重地摊开了圣旨。
他责怪自己太狠心,在两方的战争中,把孩子囚禁起来当做筹码。
他连君子都不是,怎么做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