恕妃略微松弛的脸庞没有节律的抽动了几下,她试图加以控制,可却是徒劳。
哭和笑常常放纵它们自身,人类也只能袖手旁观。
释沙竹抬眼望着高不可攀的奉天殿殿顶,这每一根栋梁,每一只栋梁上的游龙,还有朱元璋游荡的魂魄全都目睹他坐在这里,却不知道他为什么坐在这里。
皇后咬着嘴唇,雪白的牙上沾着血迹。
“呈——上——来!”朱允炆想到了他的削藩,想到了他和燕王的对峙。
太监立即从侍卫手里接过发钗呈到朱允炆的面前。
朱允炆拿着发钗翻来覆去,这到底是不是一把利剑?
“皇后,这是你的发钗吗?”朱允炆举起发钗,语气依旧温柔。
他可以放了三个王子,但绝不能当庭伤害皇后的尊严。
皇后无力地点了点头,她的精神与气力已经消耗殆尽,一根稻草也能把她压倒。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她就会束手待毙。
“皇上,臣妾没有说谎!” 皇后声音嘶哑,面对铁证,眼中充满绝望。
然而,没有人拨开绝望探查一下,连朱允炆也未曾察觉绝望底下藏着的是视死如归。
“臣妾愿以死证明清白!”
皇后猛然站起身,冲到侍卫身旁,拔出剑,往脖子上抹。
侍卫呆若木鸡,出手阻止时,利剑已经划破了马氏的脖子。
“御医!御医!快叫御医!”
朱允炆三步两步冲下阶陛,抱起皇后,痛苦哀嚎,完全丢掉了皇帝的威严。
他只是一个丈夫。
朱允炆没有再召集顾命大臣商讨,私自下诏放了朱高炽、朱高煦和朱高燧。
他也没有再继续追查此案,他知道皇后撒了谎,也知道皇后为什么撒谎。
马氏的伤口幸好没有碰到动脉,捡回了一条命,但是她的心划开了一个长长的口子,再也无法缝合。
徐妙锦离开了皇宫,带走了对皇后的歉疚。
红石回到了茅屋,在回北平之前,他还想见一个人。
瑶月宫的平静被打破了。
恕妃愁容满面,哀声叹气,时不时拿出绢帕为皇后落下几滴泪来。
释沙竹挑水砍柴,埋头苦干,好像把所有愤怒都倾泻在每一勺水里,每一根柴上。
其实没有人知道,奉天殿里的狂风巨浪对瑶月宫没有产生半点影响,甚至连无根的小草都欣欣向荣。
夜里,释沙竹为恕妃的炭盆里添上最后一块炭之后,准备离开。
“九竹,陪本宫聊聊!”恕妃留住了九竹。
“是,娘娘!”释沙竹挡了挡身上的炭灰,侍奉在恕妃身旁。
“来,和本宫说一说奉天殿里的事吧。别以为本宫是瞎子,什么都看不到。”
恕妃盘腿坐在木榻上。每晚睡前,她都会做一刻钟的冥想,想一想过去,想一想未来,想一想痛苦,想一想欢乐。
她能从回忆中吸取教训,以幻想未来的方式获得能量。痛苦会推着她往前走,欢乐像明灯一样在不远的地方等着她。
“奴才不敢,娘娘!”释沙竹在瑶月宫不是一个多话的人,他认为奴才就应该有奴才的样。
从奉天殿回来之后,他只字未提所做的事。恕妃如果想知道,自然会问他。恕妃如果不想知道,他独自享受也是乐事一桩。
他那么做不是为了恕妃,而是为了自己。
“那飞瀑连珠琴里什么都没有,对吧?”恕妃狡黠一笑。
“娘娘睿智,什么都瞒不过娘娘。”
“本宫看到凤沼里什么都没有,所以才让你去查看那把琴。”恕妃洋洋自得,对自己当时的当机立断相当满意。
“以防万一嘛!龙池里若什么都没有,朱高煦怎么下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