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深山里,在皇宫中,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的等待,释沙竹等来了朱元璋的死。
他没有失望,这是意料之中的事。
在他进入司礼监负责传谕圣旨后,他好几次都有机会杀了年迈体衰的朱元璋,但他没有这么做。
因为,他有了一个更大的野心,像主上一样的雄心,推翻大明王朝。
杀死一个巨人并不难,难的是将他创造的辉煌全部抹掉。
他要焚巢捣穴,斩草除根。
释沙竹故意犯了一个错误,被贬回一个低贱的太监,他等着恕妃向他伸出援手。
那只手果真伸了过来,他进了瑶月宫。
他终于可以日日夜夜注视着带了面具的恕妃,就像他曾经凝望着心灰意冷的知因一般。
他又进入了新一轮的等待,等待恕妃出手,等待主上出手,等待大明王朝分崩离析。
释沙竹进入了梦乡,那里什么也没有。
翌日清晨,瑶月宫墙角的第一朵红梅迎着风雪打开了花瓣,露出了鹅黄色的芯头和雪白的芯柱。
十几朵雪花你追我赶,着急地抢占这隆冬唯一一抹艳丽的色彩。
其中一朵最终胜出,它悄悄的落在红梅花瓣上,生怕打搅了世间最美的景色。
太阳懒洋洋地爬到了皇宫的黄瓦之上。释沙竹劈好了两捆柴,进了柴房。
恕妃练完了两套拳,喝着香甜的燕窝杏仁粥。
“娘娘,石头来了!”云锦慌慌张张地向恕妃通报。
她觉得石头有些不对劲,可又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
“石头?”恕妃一愣,放下粥,“这小子,消失多少年了?现在怎么想起我这个老太婆了?赶紧叫他进来,外面太冻了!”
红石走进屋中,这里与他最后一次看望恕妃时并无二致,伴随着如出一辙的茉莉花香,老器物静静端坐在原位,
“恕娘娘!红……石头给您请安了!”红石双眼通红,虽然一夜未眠,但是没有丝毫倦怠。
“过来!”恕妃伸出一只手。
红石没有挪动脚步,有一种力量抓住了他,那是对恕妃的不信任。
“怎么?和恕娘娘生分了?”恕妃故意沉下脸,“过来!让本宫仔细看看你!”
红石低着头缓缓走到恕妃身旁坐下。
恕妃一手抓着红石的手,另一手在红石脸上轻轻拂过,像往常一样。
她眯着岁月侵蚀过的老花眼,脖子往后缩“嗯,没有什么变,还是那么俊俏,就是脱了稚气,变得成熟了。”
“恕娘娘……哪能没变呢?”红石的声音很轻。
“我说没变就没变!这么多年你跑哪儿去了?怎么都没踏进这瑶月宫一步?”
“我……四处瞎逛。”
“哎呀!你是不是耍刀枪棍棒了?手上这茧子这么厚,比我这老太婆的还厚!”
恕妃心疼地搓揉着红石鱼际上的老茧,好像在她眼里,红石应该细皮嫩肉,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
“嗯,在外面混嘛,怕被别人欺负了,不得已练了点功夫。”
红石低着头,在瑶月宫的门口,他就知道自己说不出一句真话。
“马皇后和李夫人都嘱咐过我要好好照顾你,你这样……”恕妃的眼睛湿了,“让我怎么有脸去见她们!”
“恕娘娘……”被往昔紧紧包裹,红石的心变得柔软。
面前的恕妃难道真的不是那个小时候他最喜欢的恕妃了吗?
“我……错了!”
“从现在开始不许离开京城,你若没有住处,我给你找!”
“有,有,我这么大个人,哪能没有住处呢?”
“三两天就要到我这里来请安!”
“这……恕娘娘,我会常来看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