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炆一言不发,他的脸色像污浊的泥塘。
他从来没有听到过这首歌谣。那些天天喊着到了千钧一发之际,必须立即出兵的大臣从来没有告诉他皇城之外发生了什么事。
梅殷上前一步,义愤填膺“陈济,你自断手指就是为了在皇上面前危言耸听吗?你一介文弱书生何以如此胆大妄为?莫非有人指使你这么做?”
“无人指使。臣虽是文弱书生,但心向社稷,死有何惧?皇上若不杀燕王,必被燕王杀!”
“来人,拖出去斩了!”朱允炆第一次下了杀人的意旨,其实他只是要堵住陈济的嘴。
他会考虑杀燕王,也会下手杀燕王。他绝不是陈济口中那种对社稷的动荡毫无察觉的皇帝,绝不是一个会被燕王杀掉的皇帝!
“皇上!”齐泰急忙求情,“皇上莫生气,陈济话糙理不糙。皇上深知燕王对朝廷的威胁,还请皇上趁早除去隐患!”
“皇上,臣还有一句话说。”陈济没等皇上允许,便即说出了他的最后一句话,唯恐再也没有机会。
“臣请皇上关臣一年,若一年之中北方未出事,臣心甘情愿受罚!”
这像是一个赌约,一个陈济自以为赢定了的赌约。
他“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的架势让朱允炆没了皇帝的颜面。
可朱允炆不能真的杀了陈济,他的仁柔不允许他杀一个谏臣,这个赌约也不允许他杀陈济。
他决心让陈济看到他平息藩王之乱,看到大明的社稷在他手上安定无虞。
“押下去,关起来!散朝!”
大臣们犹豫不决,慢慢退出奉天殿,在殿外交头接耳的声音立即响起。
齐泰没有离开,打铁需趁热,朱允炆从未有过的暴怒在他眼里是件好事,齐泰要抓住这个最佳的劝说机会。
“皇上,微臣知道皇上念及亲情,一忍再忍。皇上妥善处置了五个藩王,也希望燕王可以……”
“朕不想让他们过苦日子,更不想杀他们。等朕坐稳了皇位,朕会给他们荣华富贵,绝不会亏待他们!”
和过去不同,朱允炆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并非犹豫不定,他的心里只剩下了遗憾。
“微臣知道,微臣还知道皇上心念百姓,不想轻易开战,导致生灵涂炭。不过,一切都由不得皇上。燕王造反已然是事实,皇上怎能不平定叛乱?叛乱不平,天下四分五裂,皇上岂非成了罪人?”
“齐尚书莫要再说了,朕都知道。”
朱允炆的目光在阶陛下扫过,看见陈济下跪的地方留下了几滴血,它们还未干涸,鲜活,躁动,像是宣战的火焰。
“齐尚书,替朕拟旨!令谢贵、张昺、张信伺机逮捕燕王朱棣!”
北平燕王府。
“殿下,我就说那景清靠不住吧!朝廷抓了我们燕王府多少个人,大半都是他的功劳!”道衍侧着身体,不让朱棣看到他写着不满的脸。
“大师,就损失几个百户有什么关系?哼,那么容易变节的人留住做什么?”朱棣没有受道衍影响,今天的茶好像格外的香。
“殿下,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景清真的能帮我们?”
道衍转过头,第一次发现自己对朱棣的固执无能为力。
“那可说不定,如果他被我的诚意感动了,他一个可顶好几百个。”
“殿下爱惜人才,大师,你就别再和景清过不去了。”红石推了推道衍不情愿的肩膀,“其实我们没有损失,我们还得感谢景清替我们把消息捎到了奉天殿。”
“什么,红石?你也用不着这么帮景清说话吧?”
“没有,我是说实话。殿下最擅长的反间计,你还不知道吗?景清是朝廷安插在我们这里的眼线,反过来他也可以为我们服务,故意把我们的消息带到朝廷,让朝廷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