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忠的长戟以百步穿杨之势,以不辱使命的决心从主人的手中飞射而出,踏着嚣张的气焰,穿过怒吼和哀嚎来到敌人面前。
它几近完成任务,却没料到它的目标前面出现了另一个宽阔的脊背。
长戟没能穿过突如其来的障碍,牢牢盯在那个脊背上,和它一起倒在血泊之中。
“识庐!”红石回头惊叫,通红的脸瞬间变了颜色。
他飞身下马扑到李识庐身边,抱起李识庐失去知觉的脑袋,点了伤口周围几处穴道。
因为自责和不安,他有些不知所措,迟了分毫才想起怀中的伤创药。
他咬破嘴唇惩罚自己,替李识庐敷上药,截断长戟,抱起李识庐,上马扬长而去。
身后,宋忠,朱棣,燕军,南军越来越远,越来越小。
那些他刚才身临其中的硝烟滚滚和枪林弹雨对他而言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他只想保住李识庐的命。
这垂垂危矣的本来是他的命。
两个时辰之后,朱棣率军凯旋而归。
宋忠和他的三万将士被燕军精锐杀得一败涂地。十几人抛弃了他们的首领和袍泽,侥幸突围逃脱。宋忠永远留在了那片他曾经以为会为他建立功勋的土地上。闭上眼睛之前,他遗忘了朱棣的险恶,遗忘了皇上的重托,看到的是他幸福的家园。
“红石,你跑哪去了?宋忠的惨状你没看见,可惜了!”朱棣人未到,声先到。
红石一动不动坐在床边,守着李识庐,无视大战的捷报,无视朱棣沾沾自喜的夸耀。
“红石!”朱棣跨进门槛,看见躺在床上,绑着木片和绷带的李识庐,收起笑容。
“识庐怎么样?”从得意到忧伤的转换并不容易,因为对朱棣来说,赢得胜利比李识庐受伤更重要。
朱棣想要尽量表现出多一些忧心忡忡,他确实为李识庐揪心,但得胜的喜悦没有那么容易被驱赶。
“刚拔出了枪头,上了板,敷了药……离心一寸,断了两根骨头,很危险。”
“红石,到底出了什么事了?这……谁伤了识庐?”
一直在军队后方的道衍一无所知,直到前一刻,他才发现红石和李识庐没有随军归还。
“宋忠,他本来想杀的是我……”还未完全平复的难过又起波澜,红石发现自己心中有恨,不是对宋忠,不是对某一个人。
到底是什么,他还没来得及想明白。
“宋忠留在战场上了,也算是给识庐报了仇。红石,你别心里过不去。刀枪无眼,在战场上,这是家常便饭,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朱棣安慰红石,藏起了心中的不满。正如他所说,战场上的生死司空见惯。在他眼里,红石的于心不忍和过分纠结显得软弱无能,不堪一击。
“红石,别想太多!如果宋忠当时杀的是识庐,你也会舍命救他的。”道衍的安慰更入人心。
“我没事。”
一片沉默。
朱棣和道衍不知该问什么,红石什么也不想说。
“识庐!”道衍俯下身去,转移了谈话对象,“能听到我说话吗?”
“他听不到,从中枪那一刻昏迷到现在一直没有醒。”红石的声音又阴又冷。
“红石,你一定会治好他。你会起死回生之术,担心什么呢,何况识庐还没死呢!振作点!”
道衍用拳头轻轻推了推红石。其实他早就知道自己的这个忘年之交心地纯良,无法抵御战争的残酷。但他也相信红石会改变,再残酷的事司空见惯后也只是小事一桩。
“红石,需要什么尽管和我说!识庐是个人才,我要他活着!”
朱棣贡献了自己的善心,如果不是一切都不合时宜,他会高谈阔论战场上辉煌的两个时辰,再顺便责怪红石丢下千军万马,以及嘱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