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殷创作的昆腔曲调突破了现有的演唱形式和伴奏方式,每一只曲都有它的故事,每一个调都有它的个性,或悲凉,或喜悦,或激情,或悠远,就像每一个人一样天壤之别,然而又异曲同工。
梅殷幻想着这些曲调很快就会在酒楼戏院,勾栏瓦舍里传唱起来,在他大仇得报的时候,他很快就会被别人以“驸马”之外的名号称呼。
很快,其实一点也不快,每一日他都度之如年。
“驸马,顾坚从不在勾栏瓦舍表演,也不进皇宫王府,所以你别指望在街上在宫里看到他们。而他唱的才是正宗的昆腔,本宫猜想……”恕妃眼中含着笑,她永远都知道自己手上的筹码能发挥多大的作用。
她张弛有度的掌控着对梅殷的控制,“张”是要刺激梅殷在朝堂之上发挥潜能,做一枚最有用的棋子。“驰”是为了让梅殷更信任她,将他交给她,在一次又一次彷徨中坚信他只能依靠她。
“多谢娘娘!”梅殷慌忙吞下了恕妃投下的诱饵。
他没法拒绝,从字条上的地址他就看到了管身粗长的笛子和四弦琵琶,听到了鼓和板动人的节奏,他心神荡漾,仿若置身在迷幻的昆曲中飘飘欲仙。
“驸马可以适当地放松放松,不要老是绷着弦,容易断。”恕妃的善解人意出乎梅殷的意料。
与恕妃联手共谋大事的这些日子以来,他从恕妃身上看到的学到的只有果断决绝和心狠手辣,他和恕妃之间的交集永远与黑暗和阴谋相关,这无可厚非,他们之所以会共处一室正是因为一个巨大的阴谋。
“这么多年来你总算取得了朱元璋的信任,没有出什么错。噢,除了钟山狩猎那次……”恕妃的语调不急不缓,没有责备的语气,但却令梅殷不安。
他局促地低下头,想起多年的忍辱负重差点在钟山狩猎中前功尽弃,他后怕的出了一身冷汗。
如果不是恕妃及时出手阻止他,朱元璋就已经识破了他伪装的面具,会将他这个梅家留下来的唯一火种熄灭,他再也不能实现对父亲和弟弟的承诺,为他们报了血海深仇。
恕妃心满意足地把扯回的风筝线又放出去一些,她故意提及此事,在梅殷的心中加深她的地位。
“不用自责,都过去了,幸亏朱允炆不是朱元璋那种老狐狸,好对付的多,不过你还是得千万小心,一个眼神也不能错,一句话也不能错。”
“知道了,娘娘。”
“今日叫你来,有一件事要交代你。”恕妃走到一束刚刚被采摘的迎春花面前,她今日刚好也穿了一件淡黄的裙衫,她和花天然浑成,一样无畏,一样蔑视懦弱。
“娘娘请说。”梅殷把纸条放入怀中,以免它分了他的心。
“驸马,本宫来问你,朝中谁最难对付?”
“黄子澄、齐泰、方孝孺?”梅殷不能确定,恕妃特意问他这个问题,自然不是最显而易见的答案。
不过他没有再细想,他不想在恕妃面前表现的太过聪明。聪明的人容易引起别人的提防,或许有那么一天,恕妃会将他按在案板上,以免他的背叛,那么他就从合作者的角色沦为了一个奴仆。
“哈哈哈!”果真他的答案惹得恕妃仰头大笑,她弯下身体,把鼻子凑到娇艳的花瓣上,深深吸了一口迷人的芳香,就好像梅殷口中的三个顾命大臣从未值得她思虑。
“他们?纸上谈兵的书呆子能成什么气候?如果朝中都是这样的人,那么我们就高枕无忧了!哈哈哈!”
“朱元璋这老狐狸一辈子算计到底,最终却做了两件大蠢事——把帝位传给朱允炆,把朱允炆托付给三个儒士。”
恕妃掏出绢帕,优雅的擦去嘴角一颗因为纵声大笑而溢出的飞沫,然后转过身来专注的看着梅殷,希望梅殷也可以感受到这份轻松和欢愉。
梅殷扬起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