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建筑图纸,他进入了朱元璋的眼里,从默默无闻的漏刻博士越过八级台阶,成为一名监副,品级仅次于监正。
观象台的台身上小下大,每一次李德庆走上三十三级灰砖台阶时,都觉得自己登上了天梯,他的使命感在与天空离得越来越近的时候一步一步增强。
观象台像一座城堡,构建了他对浩瀚宇宙的想象,连接着他对无穷无尽的广阔空间的探寻。
玲珑仪、浑天仪、仰仪、景符、窥几、日月食仪、星晷定时仪、候极仪、正仪等等各式各样的仪器在台顶依次排列。
凹槽式样的高表垂直而下,与正北三十六块青石筑成的石圭相辅相成,测量出了精确的方位,推算出了准确的节气。
黄昏,落日挂在远处山腰的树梢上,依旧光芒万丈,依旧不可一世。
在观象台的台顶远眺日落,直到它隐没在山林之中,才能结束一天的工作,这是李德庆多年以来的习惯。
在落日和星辰交替的时候,他的思维像岩浆一样活跃。
他在想为什么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天道总是循环往复,什么也不能打破它的规律?
天地间是不是有什么力量牵引着日升月沉,潮汐涨落,日夜交替,四季轮回?
夏季,热气从青石板散发出来,透过他的鞋底,钻入他的脚心,汗湿他的身。
冬季,寒气代替了热气,钻进他的每一个毛孔。
然而,所有一切都无法阻止他思考,他喜欢在这里思考,只有这样思考,他才能感受生活。
“李监正!”
掌司四时的冬官正站在石圭和高表的交界处,双手放在嘴边做成喇叭状,他的声音沿着青石块飞速攀爬,直到李德庆从观象台台顶的小窗探出头来。
“本官在这,有什么事情吗?”
李德庆也把手放在嘴边做成了喇叭状,他很享受从台顶向台底传递声音,只是平时少有机会,因为他严肃的外表让下属误以为对他而言这是粗鲁的举动。
他的声音还在台顶和台底之间盘旋,他就察觉到了不妙。
冬官正一向温文尔雅,不紧不慢,怎么会在此大喊大叫,而且看起来心焦如焚?
李德庆的脚跨出十七步之后,他就下了三十三级台阶,到达了台底。
“出什么事了?”他的眼睛在冬官正脸上寻找答案。
“李监正……您的夫人……失踪了!”
东官正不敢直视李德庆,似乎因为是他带来了坏消息,从而冒犯了李德庆。
半山腰的落日一下子掉进了山谷,不留一点残晖,青石板散发的热气让李德庆窒息,他头晕目眩,跌坐在滚烫的石圭上。
“李监正,您,您别着急……”冬官正撩起自己的前襟,拼命扇动,给李德庆带来一阵热风,“我们马上派人禀报皇上,皇上会帮您找到夫人的!”
李德庆没有说话,用一只手撑着额头,只在片刻的眩晕之后便集中起所有精神,抬头吸入新鲜的空气,他煞白的脸瞬间恢复了些许血色。每每到关键时刻,他总能凭借无人可比的意志力调整到最佳状态,此刻他的信念就是留住自己的老命,去寻找夫人。
“李监正,您,您怎么样了?”东官正赶紧上前准备搀扶李德庆,他不仅是他的上司,也是一个可怜的老人。
“感觉好些了吗?我扶您到东厢房,您,您先休息一下,我再去找个太医来吧!”冬官正力以赴,穷思极虑,想出了所有在他的能力范围内他能做到的事。
“扶本官起来。”李德庆的声音很清晰,虽然中气不足,但是坚定的口吻不容置疑。
冬官正半曲身体,把自己的肩膀递给李德庆,只有这样他才能扶起比他高一头,宽两掌的李德庆。
李德庆伸手搭在冬官正单薄的肩膀上,东歪西斜站了起来,跌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