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顿了顿,从朱棣的眉宇之间似乎瞥见了一点希望,于是赶紧趁热打铁:“殿下,现在我们队伍里的前锋越来越少,殿下总是要培养新的前锋,请殿下接受我的请战!陈都指挥使被平安杀了,属下要为他报仇,誓死为殿下拿下平安!”
陈文铿锵有力的措辞和义无反顾的神情令朱棣为之动摇,但红石不停摇头,坚决反对。
从他对陈文的了解来看,陈文实在不适合前锋这个角色,不仅他的爆发力不够,而且反应也不够敏捷。
作为前锋,冲在队伍的最前面,如果不能迅速判断局势,如何带领后面的士兵冲杀?
即使队伍里要培养出更多的前锋,也不会有陈文的机会。
“陈文,我知道你和陈亨像兄弟一样,你想杀了平安,替陈亨报仇。可是,你杀得了他吗?你骑马的速度在队伍里只能算是中游,可是平安像箭一样快。你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到了你的面前把你给杀了。”
红石起初苦口婆心劝说,但是他看见陈文倔强的脸不以为然,红石只好故意把怒容堆上脸庞,变得无比威严。
“陈文,你肯定会说自己的生死无所谓,就算是这样,你身后的弟兄怎么办?先锋被杀,士气锐减,他们会乱作一团。
或许你还会说你可以以不变应万变,等在原地,等平安冲过来,你就了结了他。可是平安足智多谋,当他冲过来的时候,你有足够快的反应判断出他的动向吗?你能看得出他在诈你吗?
平安武艺高强,他是一块难啃的骨头,连殿下都惧他三分。如果你硬要找他拼命,只会让我们燕军损失一名杰出的防守将领!”
红石的话说服了朱棣,却没有说服陈文。不过他不敢再继续申辩,这不是一个将士该有的品质,他应该无条件地服从命令。
勇气和决心被暂时关在心房的牢笼里,时机一到,它们就会像无畏的雏鸟破笼而出。
半个月之后,燕军到达小河。大军过了桥后,占据北面桥头,堵截南军的追兵。
陈文守桥,张武埋伏于桥边的树林。朱棣、红石和道衍在陈文的后方观战,同时也备不时之需。
红石目不转睛地盯着服铠甲,威风凛凛地骑在马上的陈文,尽管隔着十来丈的距离,尽管陈文的脸已经模糊不清,红石还是那么专注地看着,就像一切在他眼里都被放大。
“红石,你放心吧,陈文不会让我们失望的。”朱棣顺着红石的视线,也看向那张模糊不清的脸。
“他是个成熟的将领,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红石,你就给陈文一个机会吧!”道衍说道,“陈亨离开后,他整日沉默寡言。你不让他和平安交手,他会憋出病来的。”
红石面无表情,始终神贯注的盯着那个点,仿佛预知了即将在那里发生的危险。
“守桥也算是防守,是陈文擅长的,红石,你到底在担心什么?”朱棣心中不悦,毕竟这是他的安排,红石对陈文疑虑重重就是对他的质疑。
红石心意担忧陈文的失利,竟然忘了自己的立场。
其实无论哪一方输,无论哪一方赢,对他而言都没有意义,士兵的伤亡是他唯一在乎的,停止战争是他唯一期盼的。
“你怎么就这么信不过陈文?他也是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将了!”朱棣心浮气躁,试图说服红石。事实上,他根本没必要说服红石,陈文已经领命站在了桥头。
归根结底,一种隐隐的担忧也在他心底滋生,只是他不愿意承认。
“拭目以待吧!”红石不再分辩,看见模糊的身影里显露出了清晰的预兆。
一大片尘土滚滚而来,像是辽阔的草原被点燃后袅袅升腾的浓浓烟雾。
急促的铁蹄声力以赴要把这片浓烟送到桥的对面,它被赶上桥头,来到了桥的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