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会儿,移转脚步,准备也回宴棚去。
“请问……”身后有人出声喊道。
绯缡下意识停步,转回头去。
“是晏副司吗?”
“是的。你是……”绯缡凝目望去。方才谷外山道上朝这里走来的人,竟然叫起了她,她心中有些诧异,第一反应是她并不认识这个人,也不像是商檀安的朋友寻过来叙旧,他的朋友她都比较熟了。
那人有点高壮,又靠近了几步。
“晏副司,我是马奎达,工程策援部的马奎达。”
月光如洗,绯缡终于看清了那人的眉眼,与当日十二区裂谷台地上全程痴钝的那人印象重叠起来。但今天的马奎达,神态消沉,行为举止尚算正常,甚至朝她微微欠身行了一礼。
她凝视片刻“你找我?”
“是的。我想和您谈一些事,请问方便吗?”
“现在?这里?”
“如果您愿意的话,我就耽误您几分钟。”马奎达朝绯缡刚才站的山石方向走了一步,马上又停下来解释,“我没有恶意。”
绯缡瞅了瞅他,脸上没什么表情,走向那僻静处的山石。
“你想和我谈什么?”
“一翰,我的侄儿。”
绯缡没有接话。
马奎达也沉默了半晌,低沉地开腔“晏副司,您是第一个找到我侄儿的人。我以前就想来找您,但是您住在外面,我也没机会出去,只好拖到今天,本想试试看,在这里这么巧就遇见了。”
绯缡拢着眉,马奎达说了一通,仍旧没有说到正题。她不禁想,他的优柔寡断原来平时也有,难怪当日那种情形,他会那样决策,一步错便错到难以挽回。
不过,她一声也没有出,淡淡地站着。
“晏副司,我想问问您,一翰他最后……还好吗?”
绯缡一僵,瞧过去。
马奎达的眼中压抑着痛苦,声音不自觉地有些颤抖“我一直想知道一翰最后……的样子,您是第一个找到他的人,您能告诉我吗?”
“他们没有告诉你吗?”绯缡的声音又干又冷,转开头去,望向流光溢彩的山坡。
“没有,我和晓丹只是在葬礼时见过一翰的遗容。他还像以前……睡着的那样。”
马奎达猛吸了一下鼻子,抬高头,声音涩然“不好意思,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想知道他当时真正的样子。或许……他还有一口气,请您帮忙转告我们一些话什么的。”
“没有。”
马奎达愣愣地望住绯缡。
“没有吗?什么也没有吗?”他失魂落魄地喃喃着。
绯缡沉默许久。
“机器人找到的他,并不是我。我用联盟最简单的安魂礼向他略作告别,另外也告诉他,你们被安全找到了。我想,他未走远,应该能听得见。”
马奎达猛地抬手蒙住眼部,鼻子连着抽了好几下。
绯缡侧目望去,转开了视线。
“不好意思,我……”马奎达很用力地擦了几把脸,话都组织不全。
绯缡一直沉静地站在山石边,没开腔。
“晏副司,我了解了,谢谢你。”马奎达最后平静下来,“我走了。”
绯缡望向他的背影,这么大的人,竟然有佝偻相了,那步子迈开去,像有什么粘滞住了。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她轻声道。
马奎达停下脚步,扭回头。
绯缡站在山石边,和他隔着月光有两步远。“不是什么坏事。”她继续说道,声音没有一点波澜。
“世间痛心的事情很多,每个人只能承受有限的几件,所以,对其他人最痛心的那件事有层隔膜,没有同样持久深切的痛心,实际是一种保护。我们所有人都被这样保护,才得以继续有能力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