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声音让程榭之稍微回了一点神。他圆溜溜的蓝色猫瞳轻轻眨了眨, 随后一阵耀眼的白光笼罩下来,修长的四肢缓慢舒展开。
他变为人形走过去,一地鲜血顺着阵法金色纹路流到他脚边, 染红他曳地的白色披风。程榭之没有管这些,他在距离燕琅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住, 缓缓蹲下身子, 动作缓慢坚定地抽出了燕琅手中握着的剑。
剑锋仍在淌着血,滴滴答答地顺着程榭之握剑的手腕蜿蜒, 有些是他自己的——他握住的是剑尖。
剑刃划破手腕的疼痛仿佛被完全消弭似的,程榭之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眼神一直没有从燕琅脸上挪开过半分。燕琅单手撑地,能看见程榭之眼睛里明明白白的疑惑。青年黑白分明的水银瞳仁里蓄着晦涩的感情,他死死地盯着燕琅, 像是非要从燕琅脸上找到一个答案似的。
剑尖刺破手心,直到殷红血迹入眼, 燕琅才恍然意识到一般,轻声开口:“榭之, 把剑放下。很疼的。”
程榭之歪了歪头, 在燕琅说出这句话后终于点了下头, 把手里的剑丢开。他将被划破的手心伸到燕琅眼底下,声音轻而缓:“很疼。”
他眼睫微微颤着,燕琅看不见他的眼睛,一时间难以分清楚程榭之是在简单重复他说过的话, 还是在向他表达自己的情绪。
燕琅垂头, 将温热的唇印上他冰冷的掌心。
“为什么要这么做呢?”程榭之带着疑惑问他。明明燕琅已经知道这是他要去做的事情, 也猜到他为自己准备了后路, 但还是义无反顾地走进了这座塔中。一身气运皆数耗空。
系统知道这个时候贸然插话并不合适, 但它还是小声地提醒程榭之:“南召的国脉已经修补完了,用的是燕琅身上的帝王气运。没有足够的帝王气运,燕琅接下来可能很难坐稳江山。”
不过这对它家宿主来说,反而省了自己受苦。眼下气运也已经到手,若是宿主狠心一点,现在就走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系统估计程榭之现在没办法狠下这个心肠来了。
它捕捉到了程榭之的感情变化,很细微的变动,像是初春河面堪堪破冰,岸边桃花抽出枝桠,有什么坚不可摧的东西在一瞬间突然碎裂。随后他的心防再如何筑起高墙长堤,都注定要被春风吹过去,吹醒万物。
它捧着自己的脸,等待着事情接下来的发展。
燕琅染着血的手指在即将触碰到程榭之侧脸时,又瞬间抽离,动作珍而重之,怕惊扰了什么一样。他语气温柔寻常和每一次说话时没有什么区别:“因为希望榭之对我稍微心软一点。”
“我做事总是要有目的。”
他弯着眼睛对程榭之说。
早在知道程榭之准备以身祭塔时,燕琅就着手寻找解决的办法。南召多鬼神之说,南召太子为他了一个办法——南召国脉承载的是气运,因此也只有气运能修补。比起护国神兽身上的生机转化为气运来修补国脉,燕琅这个帝王身上的气运自然也可以用来修补南召国脉。
他和南召太子暗中做了一笔交易,将祭神的阵法稍作改动,在燕琅用自身气运修补完国脉后,程榭之踏入阵法,只需要用一点生机来蒙蔽天命,反馈的国运就会落到程榭之身上。
他知道程榭之答应修补国脉别有目的,但是对燕琅来说,程榭之想做什么并不重要,他只是不能再忍受一次程榭之的痛苦了。他无法看着程榭之奔赴一个必死的结局——即使他猜到程榭之为自己准备了后路。
可是程榭之在这个世界上一天,燕琅就想好好对待他一天。
程榭之冷冰冰地开口:“我不需要你这么做。”
细听之下,他的声音有一丝僵硬。
可惜此时燕琅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没有察觉程榭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