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林家的媳妇又是贾家的女儿,他们无论是偏帮了谁家,都怕最后两头儿落不下好。”
林海便也回过味儿来岂止是怕两头落不下好,只怕更多的人担心的是安抚了林家却碍了贾家的眼吧?毕竟贾敏可是明明白白在贾府里昏倒的,无论怎么想怎么看,这事儿和贾府且脱不了干系!
待得想通了这点,再看这帖和这份礼儿便有些止不住的惊讶了“这么说,这太子送东西……?”
“是呢,”贾敏就点了头“这正是我说自己小人之心的地方呢——往日里我总觉着这太子大约是将我们当做了梯子,只今日这礼物一送,那梯子竟是被他们自己踩断了呢!”
林海顿时便觉得心中很有些五味杂陈。
贾敏所说的,他不是想不到,只是却不敢去想。
其实林海的心中不是没有一点子骄傲的——
他是探花出身,便再是说探花之上还有一个状元一个榜眼,但这探花却也是一甲的进士及第!因此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没有一点骄傲?
只是再多的骄傲,放在贾府的面前也是傲不起来的。
林海娶贾敏为妻的时候贾代善还在世,也就是说那时的贾府还是正经的公爵府邸,那气势与做派,便林海再是被家仆下人捧在手心里捧大的,也不得不为之侧目。
虽说后来的贾府因为贾代善的离世而陷入了颓势,但它当年的辉煌却一直在林海的心中挥之不去,仿佛无论过了多少年,贾府依旧是那样的赫赫门第,而自己依旧只是一个小小的举人,凭借着祖上那点子淡的几乎要被磨灭殆尽的交情惴惴上门。
也因此太子一找上门,林海便止不住的有一种太子别是‘借着自己来攀贾府罢’的感觉。
只是这样的想法却是在今天被太子府送来的东西结结实实的打碎了便如入贾敏所说,此时给林家送东西,无论怎么看都有在安抚林家的同时打贾府的脸儿的意思,因此太子若是要攀贾家,又怎么会做出这样‘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事儿?
那太子……究竟是什么意思?
直到这时,林海的心中时候忽然就涌起了一种不知是悲是喜的情绪——这太子……该不会是冲着自己这个人来的吧?
或者更说得更激动人心些——这太子看中的难道还真是他自身的能力?
只这样的想法林海却是更加的不敢想了。
他对自己还是很有点子自知之明的,又或者曾经高中探花带来的高傲都在翰林院里被风吹雨打去了。
这翰林院算是全国的顶尖人才汇聚之地,只要是入了翰林的人,身上都有着进士的功名。林海便再是进士及第,在这浩荡的人流之中也不免有种被淹没的感觉。
但这却还不是让林海感触最深的地方——让林海学的最深最透的却是充斥在这天下极清贵之地里的极市侩之情在这里他看到了学识渊博却出身贫寒之士的黯然和落魄,也看到了那些虽不言浅陋但却着实还有很大塑造空间的人凭借着出身和背景扶摇直上平步青云。
登时满腔的热血与憧憬都被浇得冷透了,林海竟是比之前所有的日子都更明白了一句话——
‘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在剥离了那些家国情怀之后,其实他们和皇帝之间不过便是这样□□裸的关系而已。
但再是明白这些道理,再是被这现实磨得心如止水,林海却在今日,在听到贾敏的话时愕然的发现自己的心中还是有些天真的渴望——
他渴望自己能够被人赏识,他渴望被人回首一顾。无论是如那璞玉一般的展露风华还是如那良驹一般的驰骋千里,都无疑是潜藏在他心中最深处的渴望。
而太子,似乎就是那个发掘他且回首一顾的人。
这样的认知甚至于使得林海几乎都要生出一种‘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