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庄简亲王所直面的、皇帝的神情。
——这是一种凶恶的神情。
这还是一种凶恶到几乎已经难以相信它是出现在有理智有情感的人的脸上的神情。
这也并非是说皇帝脸上的那种凶恶最终有多么扭曲的和骇人所以叫庄简亲王觉得难以忍受了。
老人之所以会皱眉,仅仅是因为,皇帝面上的这份凶恶太简单了,甚至简单到了纯粹。
可是,在庄简亲王的认知中,这种‘简单’应该属于动物,属于孩子,属于一切天真蒙昧心智未开的生物……却独独不应该属于皇帝。
尤其是不应该属于一个经历了几十年风雨坐镇庙堂执掌天下的皇帝!
更何况皇帝根本就不是这样一个‘简单’的人啊!
所以,皇帝这是——?
庄简亲王只觉得心中的困惑绕成一个曲折的弯子,然后将他的整颗心都圈里进去。
但他也不过就因此沉默了片刻而已。
也几乎就在这片刻之后,他便十分利索的将所有的困惑都悉数收敛回了心中,只对着皇帝再次的平静的反击道“这事儿却不论罢。……只是陛下,便是老臣愿意放过这过往之事,可眼下的事儿却怕是没人敢于放过了,毕竟桩桩件件积累到如今,若是再不想办法截止怕是天都要给压塌咯!因此您可想出解决的办法了?”
皇帝“……”
他忽然就感觉到一种难堪,还是一种无形中压制在他头顶上的难堪。
他想过庄简亲王的恼羞成怒步步紧逼会使得他不好过,但他却是没有想过若有一日庄简亲王‘放过’他了,他却是觉得更难过。
庄简亲王说过往之事暂且不论?
所以说,他被庄简亲王放过了?
——是的,他被庄简亲王放过了。
可这种‘放过’却并没有使得他感到丝毫的松快,反而觉得这放过好似一种羞辱,只讲他整个人都掩埋得结结实实的!
于是难得羞耻的皇帝且就恍惚了一回,这才注意到庄简亲王口中的重点
眼下的事儿——?
是啊,最重要的是眼下。他能抓住的也只有眼下。
可眼下……?
皇帝的眼珠一转,就又落在自己儿子的身上。
对此程铮早有准备。
因此不等皇帝开口,他便就抢先道“父皇可依旧认为三弟是幕后的主使?”
皇帝“……”
他下意识的噎了一噎,就谨慎的没有说话了。
只可惜便是不说话,但这不说话也足够人明白很多了若非自己想说之话不能说不好说,皇帝又何至于无话?
当然了,程铮更将之简单的理解为皇帝是知道自己说的话不靠谱的,且他现在又唬不了人了,那还说什么?
因此程铮也就勾起了一抹几乎是嘲讽的笑来“父皇这是无人可疑了?不然又何至于疑心三弟?便如三弟所言,他何至于出手,又何至于今日才出手?”
皇帝会如何应答旁人且不知晓,只说那庄简亲王听到现在又有什么不明白的?
因此竟是眼珠子只往程铮程钰身上一扫,就笑开啦“陛下认为三殿下杀了刑部大牢里的人?”
皇帝“……”
他却也不接话,只用一双阴翳的眼睛就看着庄简亲王“朕不知老亲王究竟是如何得知这消息的?且也不知道老亲王如今虽是老了,但这‘耳聪目明’竟是更胜往昔了!”
这话却是明摆着说庄简亲王太过嚣张,竟是将眼睛耳朵都伸到皇帝跟前儿来了?
——却不是臣大欺主了罢?!
可便是这般的诛心之语也未尝使得庄简亲王色变,他只是再微微一笑“陛下这话却是叫老臣不知说什么是好了……可也不得不为自身辩解一句,那便是——老臣再是老眼昏花耳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