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国家的权柄作为倚仗的前提下,依旧被人击打得左支右拙狼狈不堪,甚至于现在不得不瞪着眼睛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失败。
难道是因为……他错了?
皇帝罕见的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但是即使他的脑海中已经恍惚的闪现出了一个‘错’字,他也依旧不认为自己的出发点是错的,他只是……
只是手段有问题。
而已。
且他的想法也不是不可能的。
皇帝知道自己是一个不幸又幸运的人,虽然幼年就丧父丧母,但是也正是因为先皇去的早,使得他连一个庶出的兄弟都没有,皇位自然稳妥无比,比起他身为嫡幼子头上却有数个哥哥在盯着那个位置的先皇而言,简直就像是放在保险箱里一样安全——而且钥匙还被他紧紧的握在手里,别人就算是想要摸一摸,也到底隔着一堵墙呢。
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虽然文有许宣武有穆之同简直就像是两座大山一样压在少年时期的皇帝的头上只压得他喘不过起来,但是他的幸运却是再一次的挽救他于水火之中,就在他娶了许宣的闺女并同她生下了一个儿子后,许宣便就以年老的理由至仕了,而更加好事成双的是,就在皇帝半是因为做样子半是因为担心穆之同就此一家独大的时候,他就惊喜的听说——穆之同病死啦!
在这一刻,皇帝不可遏制的、再次感觉到了那种仿佛被上天眷顾一般的顺遂与幸福。
但他却是没有想到,年轻的时候有多快意,到了老年就要为这份快意还多少的债。
皇帝不是不知道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自己挑起来的,且他也不是不明白储君攸关社稷轻易动不得的……
但他就是不甘心。
他顺遂了一辈子了,唯一的不顺遂大抵也就只有的年青的时候由许宣和穆之同带来的那点子憋屈了,而此时慕之同已死,有他在慕家也永远别想再翻身,如此对比之下,他又如何愿意看到许宣的外孙在自己百年之后接手这大好山河?
也许是因为他的人生太过顺遂了,所以这点子不忿也就如同白纸上的墨点一样被加倍放大,然后将皇帝所剩不多的理智也一起搅浑,只叫便是知道自己的作为有诸多不妥,也未曾后悔过。
自然也就提不上停手了。
可眼下……眼下这‘无能’二字一出,皇帝便是不想停手……又能怎么办呢?
……
…………
皇帝很迷惘。
可要命的事儿还不止是皇帝的迷惘——
在于那些曾经愿为皇帝爪牙的大人们在面对自己很可能被皇帝推出去背锅的前提下是否还愿意继续兢兢业业的为皇帝办事儿?
答案……
毫无疑问是否定的。
皇帝不是看不出邱尚书的病有多装模作样,但是就算是看出来了又如何?即使他今日在这里将邱尚书的所作所为全部揭露出来且为此重罚了邱尚书。也达不到敲山震虎的目的,只会叫那些原本就有几分迟疑的人越发的往后缩。
毕竟邱尚书可是为皇帝扛鼎的人物,此时也算不得背叛而只是想要给自己争一条活路罢了,皇帝要是连邱尚书的活路都给掐了,旁的人……
还能有活路吗?
而那些人一但连命都要没了,那又何必再给皇帝卖命呢?
皇帝“……”
他想到了这点,也想明白这点。
因此再是愤怒,再是痛恨,心中也难免生起了几分绝望来。
这大抵……是一种年少之际面对辅政大臣时心有不甘却又措手无力的绝望。
皇帝“……”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今日感觉了昔时的心境,他只知道在这种无力又无能的情形下,自己竟是将恳求的目光转到了庄简亲王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