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她不能倒下,至少在步军统领衙门的人找上门来之前……她不能倒!
却也再忍不住的就喘着粗气开口了:“老大,老大!你如何就能……”
就能将这家里的事儿闹到家外面去了?!
不想那贾赦却似早就预料到贾母会有此问一般,不等贾母真问出来,就已然提前将话儿给截了:“母亲,您却瞧瞧是谁在大闹。”
贾母不由语塞。
继而又埋怨道:“那你怎么就不早说?”
不,其实在贾母心里说没有说、早说晚说并没有区别:只要贾赦做了这件在她心中会‘危害到’贾家的事儿那就是错!
于是便理直气壮的呵斥:“老大,你如今行事竟是益发的草率了?切莫以为你承袭了爵位就能在这府邸里翻天了,我还在呢!看谁敢妄动?……不过为娘也知你今儿算是了一场无妄之灾,心中定然是有怨的……可再是天大的事儿又如何不能一家人和和美美的解决了?你且速去将那请步军统领衙门的人叫回来,又与那些个粗人些酒肉钱,叫他们别把今儿的事儿拿去在外面胡乱嚼舌头根子便也就罢了!”
……
可以说,贾母的决定是非常的武断了。
只这样的武断当真就能‘断’到贾赦的身上?
并不,甚至于连贾母本人也并非真的就有十足的把握了,她怀疑贾赦会与她唱对台戏更甚于听从她的吩咐。
但贾母不怕。
因为她习惯了——她只怕贾赦的逆反不在她的掌控之中,若真的能把着贾赦的脉气贾赦……她却是反而‘被忤逆’得放心。
只不想,贾赦居然再一次的从她的掌控之中溜出去了。
他并没有同她对吵或者试图争辩,他只是继续用那种平稳到堪称悠长的语气慢慢道:“母亲您也别急,毕竟若说怨,二弟妹没了亲儿子,岂不是更怨?又有那金陵山高水远的,信件里也未必能说清楚,她错怪人也是情理之中。却好在步军统领衙门的人惯是会处理这些的,这人来了,是钉子是卯,咱们再细细分辨,且我贾家清清白白,又哪里会怕人查探?”
清白你个鬼!
别说你贾赦不清白了,这里王夫人,这里贾母自己……那是一个都不能当起‘清白’二字的!
在这方面,贾母可是无比的有自知之明的,只她有自知之明却不是为了自省,而是为了能更好的规避自己的所作所为被人发现的可能——
首当其冲,就是别自己把执法人员请进自己家门!……这和后世犯罪分子要绕着警察走路是一个道理。
贾母明白这个道理,她也相信贾赦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可怎么如今看着贾赦却像是不明白的样子?
还是说自己的儿子是真的失了智?
……
…………
还真是。
只贾赦的‘失智’失去的不是智商,而是理智。
——也就是贾母和王夫人如今俱是和他隔着一扇大门,没能面对面的观察,不然她们就能看到:相较于王夫人面上那种不正常的潮红,贾赦的脸上更是一种冰冷又死寂的青白色。
就仿佛他那个‘不幸失足’跌落水塘的长子刚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时刻。
感受着一种冷进骨缝里的冰寒感觉。
……此时的王夫人大抵是愤怒的,那种愤怒如火一样的点燃了她整个人,使得她红了脸也红了眼,更使得她言行举止毫无顾忌,简直带着一种同归于尽的疯狂。
可贾赦却是逃过了愤怒的支配。
因为他的愤怒早在过往的那些日子里一点点的被研磨殆尽了:在他的儿子死亡,在他的调查受阻,在他还没能得到一个结果就被贾母匆匆喝止了所有行为之后!
再是曾经爆发过滔天的烈焰,在燃烧殆尽之后也只会剩下灰烬。
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