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要略过王夫人径直往贾珠的牌位处走去。
也就走得王夫人当即就是一声轻笑——
只她果真是虚弱久了, 因而便是笑, 那声音也颇为微弱,反是气流从鼻腔中喷出来的时候‘哼’声却是更大些, 故听在旁人耳中, 就像是王夫人因着被贾敏这一忽视而恼怒了。
……也差不离吧?毕竟,若是她身子好发声没问题, 那这时候众人就该听见一声讥笑了。
贾敏也自是听到了的,但她今儿既然是诚心来拜贾珠的, 也断做不出真就在贾珠灵前和王夫人撕的蠢事儿, 再有什么矛盾,叫一声‘贾二夫人’, 凡事疏远些也就是了。
就只径直拈香祭拜。
可王夫人哪里会叫贾敏就这样忽视自己?又哪里会叫贾敏这个罪人玷污他儿子的灵堂?……更别说看贾敏这模样, 怕祭拜完之后自己便就摸不着她衣角了!
因此对着贾敏的背脊就轻声道:“我儿如今长眠地下, 也是孤独。”
——不说这话儿恰好戳中贾敏心思, 只说任何一个常人听了, 都会因这话语中潜在意思而克制不住的抖三抖好吗?
毕竟, 人孤独了通常会找人陪伴, 那鬼孤独了……?
这次, 就连贾敏也不敢再无视王夫人了, 且微微侧过脸,用眼角的余光将坐在那里的王夫人再一打量:“贾二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王夫人:“……”
她还真是有意思的, 不过这‘意思’比起说却是动手更好。
就叹息一声:“姑太太别怪我嘴上没个把门的, 只我都多大年纪了?这死了长子, 心中悲痛, 就难免胡思乱想的紧,昔日姑太太没出阁的时候,我们也是处过几年的,难道看在那些年的情分上,姑太太今儿也不愿意陪我这个可怜人说说话儿吗?”
贾敏还真不愿意:
她和王夫人……说她出阁前俩人没处过那是假话,但要说那出阁前的相处处出了情分来就更是假话了!
就一点敷衍都没有的拒绝:“贾二夫人节哀,只我的年纪也渐渐上去了,好些个少年事儿都记不清了。”
所以怕是没什么能用来陪你‘回忆’的记忆了。
王夫人:“……”
她简直都要被贾敏给逼疯了:对方油盐不进也就算了,但对方是如何做到在油盐不进的同时还一直就扎根在她眼前的?要么答应要么滚好吗?
就应对的十分之暴躁了:“林夫人果然是个‘好’的,这进了林家门就真的能忘了贾家事儿了,看来无论老祖宗还是晚辈都没一个还能叫你放在心上的吧?”
“你住口!”
不等贾敏无视王夫人这句话,便就听到对面的院门处传来了一声呵斥:“我的敏儿如何,还用不着你来说道!”
……
这声音真是苍老如斯,也真是熟悉如斯,贾敏几乎是在听到这声音的一瞬间就克制不住自己落泪的冲动——
是贾母!
大抵是那种近乡情怯的感觉又笼罩上来了,她并不敢就转过身,只微微侧了头,且将眼眸向着院门处挪了一挪,也果然就看到那佝偻着背走来的人不是贾母是谁?
比之前些年见的最后那面,贾母更老了一些,苍白里带着蜡黄的面孔上皱纹一条条深如刀割,纵横交错出了一副愁苦之态,竟是叫那苍老都无法在贾母的面孔上占据主要地位了——
可想而知,在过去的这几年中,这个老妇人过得有多么不容易。
一时间看得贾敏手都要抖了。
人都是感性的生物,尤其是贾敏这样还怀着孩子的妇人,在没有踏进贾家在没有看到贾母之前,她还能够一遍又一遍的用回忆贾母对她和林海的算计这种方式来压抑自己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