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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在经历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后,在这十几二十余年来都只能反复的吞咽自己无能为力的绝望后,在不得不面对自己的母亲竟然能出手拦截自己调查自己儿子她的孙子的死亡的难以置信后,在不得不放手贾琏使得这个自己唯一的、仅剩的嫡子被教养得比自己还无能又无可挽救之后……
面对贾珠的死亡,贾赦也只剩下一种宛如幸灾乐祸一般的‘好在’和‘终究’四字了。
且,又也许是多年等待后的得偿所愿最终磨灭了贾赦心中所有爱恨情仇,在这样一个分明该畅快一笑天道轮回报应不爽的时候,他竟是感觉不到自己的心中,血液中或是身体里哪怕一个微不足道的角落里升起哪怕一丁点的喜悦。
他只麻木的平静着,平静的品评着:
品评这次贾珠的死亡和那场曾叫他痛彻心扉的长子的死亡有什么异同之处。
首先,这次的死亡大抵会有自己儿子的影子在其间的。
贾赦:“……”
之所以这么快就把自己的儿子定罪,倒不是因为他十分之相信那从金陵急急奔回来的下人带来出自于贾政之手的信,而是他太过于了结自己的儿子了。
那就是个连他自己都不如的废物!
若说贾赦自己的无能是一种清醒的无能——知道自己没能力创造更好的条件,那就干脆躺在现有的条件上让自己过到最好。那贾琏的无能就是一种不但没有能力更是连脑子都没有的无能了——他做不到叫自己能过得更好,偏又以为自己有那个能力登天!
……这样的人也往往是最好忽悠的。
以前在京城有贾赦有贾母压着,贾琏便是废物吧,到底也不会有人敢于拿他去‘废物利用’,可这出来京城,没了‘佛爷’的镇压,魑魅魍魉还能少了?
贾琏百分之两百会中招,还十之□□会中得连他自己怎么被坑得都不知道!
贾赦:“……”
生儿如此,也是上辈子没积德了,可话又说回来了,这个儿子要不是已经没救到了这模样……贾家总是不少一方池塘的。
……
所以贾赦到底还是说了假话的:清白?这贾家之中是谁都别想有清白了,王夫人和贾母固然是一对主犯和帮凶,眼下经手连贾赦这个亲爹都认定自己儿子不是主犯也是从犯,不是持刀者也是刀子了!
可问题是贾赦到底是贾琏的爹,因而对贾赦来说,这‘定罪’并不是最终,而是想着怎么把贾琏捞出来的前提!
总他也就这么一个儿子了,便这个儿子有些什么……还是他眼睛闭上了再说报应吧。
——父母,有时候就是这么不讲理。
但不讲理的父母却不一定没有智商。
在分析完贾琏‘动手’的始末之后,贾赦就要开始考虑‘异同’了。
这桩死亡案和自己长子死亡案的异同:
它们都同样的,没有一个‘确切’的凶手!
什么?自家长子的死多半是王夫人动的手,也都人人看到自己儿子果然冲进贾珠院子里了?
那敢问——切实的、能够当庭呈贡的证据亦或是出庭的证人……在哪里呢?
先说旧案。
贾赦曾明着查了王夫人半个月,暗地里更是‘不安分’了有大半年,影影绰绰的由子揪到了不少,但能将它们完整的串起来,找出一个叫王夫人无可辩驳抵赖的关键性物或人,却是不能。
所以他没办法,无论是公还是私,他都拿那个女人没半点办法,还得眼看着对方在贾母的庇护和默许下祸害自己又一个儿子!
贾赦曾经无数次的在没有人的独处时间里仿佛咀嚼着这份苦痛,也曾无数次的将这苦痛拿出来揣摩端详……以至于今日,他可以自豪的表示,他完全能够用相同的苦痛来回敬王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