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夷的样貌褪去, 她彻底变回了崔智贤。
她捧着那颗即将完全与她融合的“星星”,无数既属于她,又不属于她的记忆一股脑涌入。
她什么都想起来了。
从在基地得知真相开始, 她受到了过大的精神情感冲击后, 就开始不断做噩梦, 梦中的零碎片段令她屡屡惊醒, 却不解其意。
更有神秘的冲动驱使着她爬上车仓, 一路跟到了青瓦台, 去寻找些什么。
一直到此刻,崔智贤才恍然那些零碎的片段代表着什么。
时空闭环。
《将进酒》。
每一条不同时间线里的自己。
死去的恩人。
绝望的招贤台。
她终于明白了, 为什么在某一条时间线里的自己,会如此绝望地说出“你怎么知道国人没有做过选择?国人做过选择了。但我不认可”。
国人确实已经做出了选择。
卢武之死、“真相”异变,都是他们做出的选择。
只是无论是卢武还是土地意志, 都一而再、再而三地在他们做出选择之后,仍然选择给了他们机会。以至于尸骨无存。
崔智贤低头望着望着掌心的星星,很久很久之后, 才轻轻吐出一句“为什么啊。”
“为什么啊, 这样的国家, 为什么这么傻呢。你们一次又一次地给了这个国家选择的机会,换来的是什么?为这样的国家牺牲了自己,值得吗?!这是鸡怪、丑恶在人间窃据高位、美丑颠倒的虚伪的国家啊!!”
年少的崔智贤眼睛通红, 抬起头来,音调一声声提高了, 到最后,几乎是吼出来的。
极度的痛苦与悲伤之后,升起的是熊熊燃烧的怒火。
她在问霍阙,但她通红的眼睛, 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却透过霍阙,分明是在质问再也无法回应她的某些存在。
霍阙叹道“智贤,世上的国家内大都有两个国家一个是这片土地上的大部分人的地域的国家,一个是统治本国的统治者掌握下的暴力机器、政权的国家。”
“韩国确实是一个被殖民者、大资本、权贵、背叛者掌控的政权国家。
但无论是小卢还是更早之前埋骨地下的那些抗日志士,他们为之而拼力挽救的,都是这片土地上的大部分人的国家,他们的父母、亲人、爱人所在的国家啊。”
崔智贤痛苦愤怒的情绪被逐渐浇灭了“土地上大部分人的国家?”
“这两个国家是不一样的,但也有例外。当统治者与这片土地上的大部分人重合时,政权为了大部分人的利益而存在时,这两个国家就会重合,可以看作是一个。”
霍阙笑了笑“如果你这么不甘心的话,那么,让这两个国家重合就好了。成为国民们的国家吧。”
“土地上大部分人的国家?国民们的国家?”崔智贤喃喃了几遍,眼底泪珠打转,面上却露出冷笑,“难道做出这些愚蠢的选择的,不是国民吗?他们一次又一次地做出这样愚蠢、恶毒、盲目的选择,无论是谁说什么都愚蠢地相信,以至于葬送了恩人,也葬送了自己!这就是这片土地上大部分人的选择。”
“可是,智贤,人民是会变的。”霍阙说,“我们中国曾有一位作家,在年轻时也曾批判过麻木冷漠愚蠢恶毒的‘国民性’。在他那个时代,甚至在更早之前的时代,也有很多人说过中国人已经无可救药。的确,他们当时麻木、冷漠、愚蠢,但是那因为,他们生活在一个把他们当牛马,把他们当物品,把他们踩在脚底下的时代、环境当中。”
崔智贤怔住了,呆呆地看着白衣青年。
他笑着抚了抚智贤的头发“人民若作牛马,便疲累至于麻木。人民若作物品,便僵硬至于冷漠。人民若作淤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