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来赴考的,避城舍而寓居荒郊佛寺,说明也都不是什么富家子弟,一时之间顿生亲近,称兄道弟。
唯有“燕赤霞”不言不语,双眉微蹙,目光紧盯着那士人。
宁采臣察觉“这位兄台目光灼灼,可是在下有什么失礼的地方?”
“燕赤霞”盯了他半晌,只觉宁采臣容貌十分熟悉,给她以亲切之感。但头脑中记忆混沌交错,竟一时想不起他的姓名。
便不答,仍梭巡他的面容,试图想起那个名字。
气氛因她的沉默而略微窘迫起来。
兰生见势不对,忙向宁采臣介绍“这位是燕兄,字赤霞,文武奇人也。”试图缓解尴尬气氛。
但燕赤霞一点都不领情,忽然开口,一点都不客气,甚至有些咄咄逼人“你真的叫宁采臣?”
宁采臣怔了怔,笑道“那燕兄觉得在下该叫什么?”
“反正不该叫宁采臣。”她说“这不该是你的名字。”
她这没有没脑,分外无礼的话听得诸生都觉得尴尬了,心中腹诽这燕赤霞莫非练武练坏了脑子?
“名字乃父母师长所赋,在下生长二十余年,不敢擅改。”幸好宁采臣很有修养,听无礼之言,也只不轻不重地回了一句,又向诸生告辞“天色不早,小弟还要温书。此处荒废已久,诸间僧舍绰绰有余,兄们请自便,恕弟不能相陪。”
便自回南舍去了。
书生们面面相觑,也各拱别归寝。
兰生也走了,对燕赤霞道“燕兄,天色已晚,这四舍还有空屋,你自择一间,早些安息。小弟明日再来拜访。”
人烟尽散,停驻殿上的乌鸦也都散去,自归树巢。
燕赤霞随意地挑选了一间离南舍最近的空屋,就此宿下。
是夜深沉,四野静寂,只有乌鸦叫个不停。
兰生觉得乌鸦叫得特别难听,而且特别响亮,又觉得身下的草席肮脏、屋内闷热,一时辗转难眠。
僮仆倒是沾席就睡,在地上睡得口水直流、鼾声大作,跟死猪一样,推都推不醒。
他忍耐不住,爬起来,想出门吹吹风、散散热,清净清净。
谁料刚爬起来,鸦声忽止,门扉无风自开。
月明高洁,清光似水。
一年约十八、九的妖娇女子,薄衫纱衣,款款而入。
兰生平生未见如此佳人,不由目眩神迷,吞了一口口水,惊问“卿是何人?为何夜半至此?”
女子答道“妾乃佛寺宿客,慕君风雅,月夜自荐。”
白天寺中有这样一个女子吗?
如今世乱时危,听说郊野多有好女子为暗娼,日藏夜出。难道她也是?
他囊中羞涩,可没有银钱给她。
兰生既慕其美,又颇踌躇。
女子似看出他的踌躇犹豫,笑道“君子莫相疑,妾非娼家。今只为燕好,不索钱财。见君窘迫,妾愿以私相赠。”
居然取出灿灿足金的一锭金,放置褥上。
美人月夜而来,自荐枕席。还附送金银。
兰生心想管她是不是娼妓,那他也不吃亏啊!
白占的便宜不占,倒不似丈夫!
当即笑纳金子,美人月下展颜而笑,招手“此处人多眼杂,君且随我去。”
兰生心驰神往,当即从去。
他住的地方正对着宁采臣居住。
宁采臣是夜挑灯苦读,读至三更,忽听鸦鸣声声,见窗外夜影而过。
他看到对面的屋舍悄然而开,兰生从一女子而去。
那女子妖娇美丽,体态轻盈,竟似月下无影,回首频招。兰生如醉似迷,随其渐入白杨树冠遮蔽处。
荒郊野寺,哪里来的美女子?
宁采臣皱眉,打算出去叫兰生。
刚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