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岁的青霓从城头走下,倏忽对百姓一鞠躬。
其他人傻眼了,百姓也傻眼了,犹豫地问:“小官人是有什么事需要我们做吗?”
“没有。”十八岁的青霓认真地说:“是你们值得这感谢,诸位日夜不歇地熬金汁,不计生死地上城头打金贼,甚至城门大开时,还和我们一起出城杀贼,这军功有我们一份,也有你们一份。”
在这个灯火通明的夜晚,少女眼神熠熠,语气无比真诚,在众人心中翻江倒海。
百姓助军人守城不稀奇,但是,如此郑重其事拿出来感谢的,她是头一个。
她没有将其视为理所当然,她承认了他们的功劳!
她还弯了腰!
宗颖手下将领神色怪异,去问宗颖:“衙内,这是闯金营,守滑州的勇士?本该是豪气冲天的人物,怎么计较这些细枝末节去了,况且,以他们立下的大功,来日官家必有封赏,官人何必对平民如此卑微讨好?”
他迟迟没有等来上司的回答。
宗颖眼睫微颤,好像着了魔一样盯着十八岁的青霓看,目不转睛。
夜半,他给宗泽写信。
父亲亲启:
虏军已去,兀术已除,滑州危机已解,如今正在清理战场。
城墙与地上尽是金汁污秽,百姓与将士皆在清理。父亲或许不信,孩儿并未征劳役,百姓却自发前来清理。
他们如同清扫自己家那般,清扫起城墙上下。
而那五十勇士,孩儿不知如何去描绘,他们总能热情又真诚的对待一切事物,父亲可能想象力拔山兮的西楚霸王去用他的力气替卑微布衣挑水?那位临阵夺旗的姑子就这么做了。
他们不是爱民如子,他们对帮扶百姓,就好似吃饭喝水一样自然。
这里已经成为了他们的城——并非武力,而是民心。
……
写到这里,宗颖将背倚上了靠坐,记忆里闪现着十八岁的青霓述说自己为何鞠躬那一幕。
在那一刻,百姓的眼睛里好似有了光。
有些话他不敢对父亲说。他当时心里闪过一个大逆不道的念头:如果这些人振臂一呼,想要造反,只怕滑州城百姓也会跟着他们一条道走到黑。
——我本来可以没有尊严的活着。
——直到他们视我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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