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励策马向西北行进,一路披星戴月,借着追风马的速度,十二日后越过了季月河,接近了边城安源。安源城是南越位于西北边陲最大的一座城市,过往贩卖香料、茶叶、瓷器、丝绸的商队络绎不绝。
程北夔带着精心挑选的五十名步军司侍禁,就乔扮为贩香料的商队赶往安源。凌励日夜追赶,以追风马的速度而言,早也应该与他们汇合,一路却始终不见踪迹。
在安源城外十里的驿站内,一身青袍的凌励向店小二打听商队无果后,仰首饮尽粗瓷杯中的茶水,大步走出了茶棚。找不见舅舅就算了,他一人也能入城去查探言官弹劾的内容是否属实。
从马厩里牵出追风马,凌励翻身跃上马背,双腿一夹马腹,便“哒哒”朝安源城奔去。
已是春末夏初节气,驿道两侧林木葱茏,间或有七里香在林木间攀援盛放,一阵阵馥郁的香气扑鼻而至,令凌励想起了西溪行宫宫墙边盛放的梨花,以及那个用梨花调香的女子。若非此地与国都永定相隔千里,他真想采了这七里香送到她窗前去……
就在他神思游走时,前方的驿道中间突然横起了一根袢马绳。追风马跑得太快,凌励仓惶下狠劲勒住马缰,却还是扑到了绳子前,一个趔趄,人便被“啪”一声甩下了马背。
凌励是左侧肩部着地,剧烈的冲撞令他头晕目眩。待他终于从剧痛中缓过来,撑着手臂想爬起来时,脖子上传来了一丝诡异的凉意。他稍稍侧目,便见一把寒光熠熠的弯刀直抵项间。
“不想死的话,别动!”
凌励转头想要看清这把刀的主人,却刚刚抬头,一个带着浓重卷舌音的低沉声音在身后响起。凌励只得保持之前的姿势不动。
弯刀,卷舌音,这显著的西犁人特征,令恐惧无声无息的沿着刀刃爬上了凌励的脊背自己遇到流寇了?!
“尕子,还愣着干啥,赶紧给我把人绑起来!”
“哦。”一阵窸窣声后,有人用麻绳将凌励的双手反绑在身后。
“三位大哥,你们是否弄错了?小民是去安源访亲的,与你们无冤无仇……”
“砰——”凌励的话还未说完,持刀的男子就一刀柄砸在了他头上,“你当爷是瞎子啊?你这满手的茧子,一看就是侍弄家伙的。这头也没回,就晓得我们有三个人,你还敢冒充访亲的?!孙瘸子,把他嘴塞上,装进麻袋弄走!”
“我……唔唔……”
一卷散发着恶臭的破布塞进了凌励嘴里,他还来不及看清绑他的人长什么样子,就被人一脚踢进了一个带着鱼腥味的大麻袋里,头撞在麻袋里的一个硬盒子上,人瞬间就晕了过去。
待凌励再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被牢牢绑住手脚丢在一个光线晦暗的山洞里。
山洞不过两席大,里面除了一堆烧过的灰烬,再无其他人迹。
绳子绑得很紧,勒得手脚发麻,凌励憋气用力挣扎,却无济于事。
正感绝望之际,身后突然传来“啪”的一声响动。凌励侧耳分辨,像是重物掷地的声响。他用脚抵住身后的洞壁,费力蹬了一下,略略拨转了下身子,便望见身后是山洞的入口。从射入光线的层次中,可以判断出他呆着的山洞是两个相连山洞的内洞,所以光线较外面更为阴暗。
“他奶奶的,这一票做来有啥意思啊。那小子身上的碎银,还不够哥儿几个喝次花酒……”
外面的山洞传来嘟嘟囔囔的抱怨声,以及窸窸窣窣翻卷东西的声音,凌励不由得竖起了耳朵。听这口音,应该是之前绑他手的那个叫“尕子”的贼人。
“没出息的东西,就知道喝花酒!”另一个声音骂道,“这小子是上面派来的探子,不干掉他,老大可就要倒大霉。”
“大哥要倒啥霉?”
“我说的老大,不是咱大哥。”
“